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如果月亮听得见>第40章 硬仗

  异地就异地。

  她不想就这么放开他。

  良久, 陆风禾倏然笑了下,“傻不傻。”

  就算夏灼能接受那牛郎织女的爱情,他也不能接受。

  今天这头答应下, 回去便是一场硬仗要打。

  宋宛和陆远江没那么容易在这件事情上答应他。

  尤其是宋宛。

  她又问,“同意吗?”

  一句接一句的,回去打仗便打仗吧,就算没有夏灼, 他也迟早会有出笼那一天。

  陆风禾点头, 沉沉应了声, “好。”

  “陈朝阳, 我要跟你绝交!”

  身后几米处, 赵穗子生着气跑出来, 陈朝阳在后面追,“喂, 不至于吧,你骂我的时候可比这难听多了, 我就开开玩笑。”

  “别说话!”赵穗子整了下帽子, 过来拉着夏灼便走, “夏灼,咱们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一杆子打死了在旁边什么也没干的陆风禾。

  夏灼被她拽着, 只顾得回头匆匆看了陆风禾一眼,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就走了。

  陆风禾站起来, 顺手拿起刚放手边的易拉罐,喝完最后一口, 随口问陈朝阳, “你们怎么了?”

  “她自己剪刘海儿, 我说她剪得像狗啃似的。”陈朝阳叉着腰,看着那俩已经跑没影儿的女生,“我真就说了这么一句,她就炸了,我开玩笑的她听不出来啊,她小时候掉颗牙都专门跑过来呲牙给我看,我还能嫌她丑不成,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形象了。”

  陆风禾身为局外人看得清,把易拉罐往垃圾桶一丢,“陈朝阳,你摊上事儿了。”

  赵穗子八成是心动而不自知。

  陈朝阳有点憨憨地看他,陆风禾没表情地别开眼,“别看我,我也摊上事儿了。”

  他准备回去受刑。

  -

  夏灼被赵穗子拉着走了好一段路,赵穗子回头看了眼,后面川流不息人头攒动,她眼底不受控制地蓄起湿意,“陈朝阳那傻子怎么不来哄哄我啊。”

  “他说我刘海像狗啃似的。”赵穗子愤愤不平,伸手擦了下眼角的泪,“我好好戴着帽子就是不想让他看见,他还手欠给我掀了。”

  “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陈朝阳这么讨厌的人啊。”

  夏灼在旁边只能安静地递上一张纸,心想讨厌不讨厌,我说了也不算吧。

  去医院的路上你可担心得紧。

  赵穗子拿纸擦了擦泪,掏出手机开始等,“给他十分钟,不道歉的话,我明天绝对不会理他的。”

  某人的思想觉悟比赵穗子想的要高。

  她刚拿出手机,上面就已经有陈朝阳发的消息。

  陈朝阳:【我错了,不该说你。】

  今天的事情还真是密密匝匝,夏灼甚至没时间跟她说,自己和陆风禾刚刚算是确定关系的事儿。

  异地就异地,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跟他走散。

  这天晚上,夏灼回了一趟家,自从高三搬去筒子楼,她就很少回家。

  主要还是不想和夏建军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这会儿进门里面又是乌烟瘴气的,她很烦这种密闭空间里的烟味,皱着眉回房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刚推开卧室门,夏建军就阴阳怪气地问,“在外面谈恋爱可算是舍得回来了?”

  夏灼回头,听夏建军说,“我看见你和个小男生坐在市医院门口。”

  “是。”之前“谈恋爱”是假的,不过现在是真的了,夏灼语气硬邦邦的,“谈不谈恋爱和你也没关系。”

  夏建军抽了口烟,自认为拿捏她还是很容易,“怎么跟你爸说话的,你上大学不还得靠我,我不给你拿钱,你上哪儿读去。”

  夏灼在外面住了一段时间,像是脾气也跟着大了,故意呛他,“我妈会给我的。”

  尽管何慧珍给她留下的那张银行卡,她锁在柜子里一下都没用过。

  夏建军一时哑口无言,除了基本的生活费,他也没什么可作为要挟的。

  语塞过后,接踵而来的便是气急败坏,“那你回来干什么?这还不是老子的家,你要那么喜欢你妈你去跟她,看你妈现在还要不要你。”

  这话戳人得很,夏灼也没心思难过,话赶话的嘴硬说,“我就是回来拿东西的,拿完就不回来了。”

  当初爸妈离婚,也不能算是何慧珍不要她。

  筒子楼的32户原先都是在何慧珍一人名下,如果夏灼跟着她走,夏建军根本捞不着什么财产。

  筒子楼破破烂烂,租金也没多少钱,但早有传言说老城区要旧房改造,到时候拆迁一夜暴富也未可知,所以夏建军那段时间洗心革面,在家给她洗衣服做饭,一副居家好爸爸的样子,言之凿凿说离了婚老夏家没后,哭着喊着要留下夏灼,何慧珍是看在这个份上,才把筒子楼分了一半给他。

  这一半16户里面,有8户,是在夏灼名下。

  她和夏建军一半一半。

  一旦拆迁,她也算是个小富婆。

  不过此刻,还没成小富婆的夏灼搬着大箱小箱的东西赌气下楼,在楼下便利店买了根雪糕,一边吃一边看着这些成箱的东西发愁。

  她除非三头六臂,不然她怎么也不可能把这些东西搬去筒子楼。

  而且何慧珍再嫁,她也不太好意思去麻烦她。

  夏灼咬了口雪糕,不自觉就想起上次陆风禾帮他搬书。

  那陆同学,现在在干什么呢。

  -

  因为搬家的事情,陆风禾已经推三阻四过好多次。

  晚上又谈起这个,宋宛已然觉得他最近有点奇怪,“渝州是什么给你下了迷魂药就非去不可。”

  “不是渝州不可以,是除了风水大师嘴里说的,别的地方都不可以。”陆风禾虚虚靠着门框,手里百无聊赖掰着一根牙签,他的耐心也有限,说话有点犯浑,“妈,你要是真这么信这个,要不我明天干脆买通一个道士说渝州好得了。”

  “只要我给的够多,他就会把渝州说的天花乱坠。”

  “到时候是不是就可以了。”

  陆远江也在旁边坐着,一直沉默不语。

  上次陆远江提起过,要不别迁了,但最后还是争不过宋宛,于是夫妻二人统一战线,没有再提。

  陆风禾在陆远江眼里都还只是个孩子,吃好喝好,玩的开心,没觉得少了他的自由。

  之前从京市迁到东江,陆风禾一句话没说就答应了,陆远江也想不通他这次怎么就忽然这么反对。

  宋宛没搭理他的阴阳怪气,还是一贯温柔,“妈还不是为了你吗,妈只要你健康活着,你仔细想想,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没答应你。”

  他手握了握,细细的牙签瞬间折断,尖的那头猛地一下戳在掌心,刺得生疼。

  牙签应声而落,陆风禾那点自虐的劲儿像是又上来了,有些话伤人伤己,他今天也彻底豁出去,开口戳破那层谁也不想触碰的伤疤,“妈,你其实比我清楚,相比较想让我活着,你更想让陆川行的替身活着,怕我没了这世上就一点陆川行的痕迹都没有了。”

  “我哥已经死了,他不可能重生我也不是他的重生,我不过一个资质平平庸碌懒惰再正常不过的人。”

  他声音淡淡的,宋宛眼眶却已经红了,更可笑的是,她竟然无可辩驳。

  陆风禾是希望宋宛能懂,不要守着过去过一辈子,如果哥还在,他也不想看见宋宛因为他而抱着这份执念过完后半生。

  陆风禾望着宋宛眼睛里的湿润,不忍心,一边又想叫她清醒,“妈,你看看我,我不是我哥,我哥已经死了,我出生前他就已经死了。”

  宋宛看他一眼,瞬间就掉了眼泪。

  这话无疑是把当年陆川行去世的伤口再次揭开,鲜血淋漓地故地重演,每一个字都足够伤人。

  宋宛什么都没有说,一直沉默不语的陆远江却起身就甩了他一巴掌,双目猩红地冲他喊,“没完了是不是,你是不是非要把你妈逼死才开心?我这边的生意都放下不做了,我们还不都是为了你!”

  宛宛类卿的事情从始至终就没结束,粉饰太平的结果不过是此刻更为猛烈的爆发。

  陆风禾被打得稍偏了下头,右边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他回过头,声音也不自觉大了些,“别再为我了行吗?你们想去哪旅游去哪旅游,想玩什么玩什么,怎么开心怎么来,别再为我而活了行吗!”

  “我不是陆川行也不可能是陆川行,你们再怎么样他也活不过来,何必让每个人都活得那么累!”

  “去年找那个神婆不是说会托梦吗,你们去找,你们去问,你去让她问问我哥愿不愿意看你们这样活着,你们只把我当一个陆川行的躯壳,你们真的关心过我是个独立的人我是陆风禾吗?”

  “飞机模型篮球汽车都是我哥喜欢的东西不是我,你们现在能说出一样真正我喜欢的东西吗?你们只管我病没病,死没死,十二岁往后我吃药都会吐你们知道吗?看上去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你们扪心自问为的真的是我吗?”

  陆远江瞪着眼睛站在原地,气得手都在抖。“闭嘴,赶紧闭嘴!”

  “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说。”陆风禾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你们一直为的也不是我,只是为了能代表陆川行的躯壳。”

  只不过他恰好长相和部分习性都像极了陆川行,又恰好,当了那个躯壳。

  -

  注定是不太平的一晚。

  夏灼找了个跑腿帮忙搬东西,从小区搬上出租车,又从出租车搬上筒子楼,额外加了不少钱。

  不过这种辛苦差事,要多点也是应该的。

  她忙完这一切下楼买冷饮,顺带着帮跑腿小哥也买了一份。

  送完东西,夏灼看跑腿小哥离开,完事才往回返,她前脚刚踏进楼,就又鬼使神差往后退了几步。

  刚刚余光似乎瞥见筒子楼外一个隐秘的小角落,坐着个熟悉的人。

  陆风禾敞着腿坐在巷口台阶上,裤子蹭了几道灰,挺狼狈的。

  今天晚上陆远江是真的被他气急了,在那之后又红着眼睛给了他一巴掌,同时不小心碰翻东西动静很大,甚至惊动了邻居,陆远江在气头上难得不在乎那点颜面,依然揪着他领子骂得很难听,也不管邻居在门口看了会不会笑话。

  宋宛拦着怕陆远江动手没轻没重真伤着他,邻居也在旁边劝,上手拦,陆风禾不会还手,在另外几个人的推搡之中不小心被人误推了一下。

  冲击力过大,他整个人往后摔,左肩猛地撞上柜子棱角,差点没给他疼晕过去,宋宛在哭邻居在喊,场面一度鸡飞狗跳。

  他低着头,看着左手腕上面一点的位置,有道挺长的血口,应该就是那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伤的,这会儿还在往外渗血。

  他像是走神,也像是发呆,另只手拇指腹轻轻摸了一下那道破口,随后,指甲便摁下去,顺着血口狠狠划了一道。

  鲜红的血瞬间流了出来。

  很疼,也很爽。

  他周围光线很暗,就算有人过去也不会注意到他,仿佛是封闭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空隧道里,麻木空洞。

  他看着手腕上不断出血的伤口,几乎病态的,想把刚刚的动作重复一遍。

  他刚抬起手,就倏然听见一道声音在叫他。

  “陆风禾。”

  作者有话说:

  温馨提示:男主有点疯(但不多),这样会疼的,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