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敛最终还是戴了那顶帽子,余安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车上顺下来的。
余安伸手弹了一下帽尖上的白色小球,那球咕噜噜在空中乱弹。
“安子,把手拿开!”
江敛炸了毛似的闪到一边,无声的控诉余安的过激行为:“你还在那笑,工作时间不许开玩笑。”
开玩笑,余安从来都没吃过绿毛这一套。哦不,应该说是小红帽:“是谁说打死都不戴这东西的?”
江敛最终还是忍受不了众人看猴一样的目光,乖乖向着「打死自己」妥协了。
此刻那顶圣诞帽正完美的套在江敛的头上,将糟心的绿毛严丝密缝的裹在里面,大红的帽子配着周围的红灯笼显得很喜庆。
一边的杜帆掏出怀里的眼镜用手帕擦了擦,慢条斯理地架在鼻梁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像是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江敛瞥了一眼杜帆的手帕:“穷讲究。刚刚没戴眼镜怎么没被纸人给宰了,跑路都没个准头吧。”
杜帆反唇相讥:“鄙人还没瞎,有空在那戴小红帽,不如想想现在怎么办吧。”
“你说谁小红帽?”
“你。”
“我%……&*¥#”
“行了行了。”余安憋着笑去拉江敛,“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杜帆说的没错,现在我们人都被打散了,你的人和萧沐都不在,还是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东西。”
江敛憋着一口气,幽幽看天长叹一声:“男大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
杜帆、余安:……你的戏真的够了!
就在刚才那个老头说完后,每个人的面前都出现了一张红纸,上面用毛笔写了名字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和他们预先想的一样,一张桌子就是一组人。可余安没想到的是每一组都被分成了三个方向,分别去做不同的事:抬花轿、布置宴会和守灵。
就这样,余安他们那一桌被分散成了三个部分,余安江敛负责抬花轿,叶铭三人负责宴会布置,萧沐却一个人去守灵。
余安看着手中的红纸,上面写了几条规定:
壹、在后院里找到花轿从后门抬出,按照地图走过十八座桥抬回正门。
贰、抬花轿的过程中花轿绝对不能落地,不能和花轿里的人说话。
叁、过桥时要哭送。
下面则是一张地图,余安估计这个镇子被一条溪流环绕着,那些桥就在溪流上,这样一看这路程就饶了整个镇子一圈,路程并不算短,也不知道那个花轿多大多重。
几个人找到后院,就看见已经有别的组的人在那里等了,没有人说话,这让余安感到有些压抑。
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又有人陆陆续续地来了,余安惊讶的发现那个刻薄脸也在,身后跟着柳斜。
江敛脸色变了变,对余安轻声说道:“好小子三分之一的概率都能撞上俩,安子等会儿你离他们远一点,这婆娘和那个刻薄脸一个赛一个阴,估计没好事。”
这边江敛刚提醒完余安,另一边的柳斜就一款一款地走过来,那种艳丽的风情引得旁人侧目。
柳斜冲着余安笑了一下:“我们领队要见你。”
那边的刻薄脸适时冲着余安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笑得真假。”江敛冷哼一声,往前跨了一步,“有什么事当面在这说,搞什么神秘主义。”
柳斜仍旧笑眯眯的,上下看了江敛一圈:“晨曦D仓刚上任的主事,上次的事抱歉了,替我向着李叔问好,他儿子的事我们很抱歉。”
江敛的脸色一下子冷下来,余安不明所以。只不过想起第一次进入梦空间时的场景:“情报上说你死在旧街,柳斜你到底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我死了?”柳斜漫不经心地指了指江敛,“他告诉你的?”
她笑了一声:“小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加入了一个什么的组织?如果说晨曦说我们是以残忍铸就的组织,那我告诉你,他们就是用谎言打造的天堂。”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些说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吗?”
柳斜没有理会江敛,只是轻飘飘地对着余安说道:“剩下的你可以再问问你身边的好兄弟,当然他不说你也可以来问我们,路还长着,随时欢迎。”说着便离去了。
回味着柳斜别有深意的话,余安不由看向了江敛。
把江敛看得一愣:“不是吧,安子你真信她的鬼话啊?我你还不信?咱俩谁跟谁啊。”
余安摇了摇头:“没有。”
还没等江敛舒一口气,余安又来了一句:“但是从事情的开端到现在太奇怪了。”
江敛一愣:“奇怪?哪里奇怪?”
随后想是想到了什么,不由跟着紧张起来:“你是说……”
“还不太确定。”余安把手上的红纸叠了又叠,陷进自己的思绪里面,“这个世界从不会缺少巧合,但巧合太多,拼凑在一起就是预谋,这又不是演电视剧,从我第一次陷进旧街到被人用短信引入六里巷再因为齐先生的绣鞋藏品跟你们到这里,中间的间隔时间很短,甚至三天都不到,太仓促了。”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啊?毕竟那个幕后人说不定从头到尾都在监视你,引导你。”江敛古怪地看了余安一眼。
“没错,有这样的信心去布置这么大的一盘棋,却没耐性落实细节,更没有耐性去等,仿佛就是赶鸭子上架。”
余安捏了一把眉心,是的,太仓促了。
如果细细想来,就会发现前后矛盾。
柳斜死在旧街,然后又出现在酒吧和这里。
自己在第一次进入梦空间后失忆的那段时间里又有神秘信息指引自己去那个六里巷的梦空间,但后面又没有了提示。
后面晨曦的人找到自己就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这一次又是因为要找齐先生才来到这里,究其原因是晨曦丢了核心物。
从头到尾……
余安心里骤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从头到尾,都有晨曦的影子,自己所得的信息全部是从江敛那里得到的,而自己从主观意愿上就已经被先入为主了,始终认为那些信息都是真的。
江敛看着余安不说话只是发呆,在余安眼前挥了挥手:“安子你想什么呢?”
余安呼出一口,盯着江敛看,直到盯得江敛发毛:“江敛,你当时找到我让我加入晨曦,说是有东西给我看,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余安眼中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才会让你……让你当了一回幕后神秘人。”
仿佛脑中炸响一声惊雷,江敛当即愣在原地。
余安平淡的笑了一下:“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你至少也说是一个主事的,怎么会犯这种连信息都记不全,就贸然进入那么危险的梦空间这样的低级错误。发信息的是你吧,目的只是引我过去,所以后面就什么指示都没有了。还学生,这号码你能正正经经给我查到就有鬼了。”
江敛也不装了,捂着脸哈哈笑了几声然后声音慢慢垮了下来,显的有些低落:“真的,安子……”
他深吸一口气:“我没看错,你真的很聪明,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夸夸你,叶铭那帮龟儿子,早说了这计划不可行,骗鬼都不行——安子……你……没生气吧?”
骗人的是江敛,这下江敛那委屈的样子反倒是让余安觉得是自己在反逼人家。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骗子。
余安这样想着。
至少在那一次次的危急时刻,江敛真的在拼命救他。这种做不了假,余安很容易跟别人的的情感共鸣,这也是他为什么总会轻易进入梦中梦。
他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江敛为什么这么做的答案。
心里的预感告诉自己,这也许会跟自己的过去有关。
江敛在一旁低头站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静静地等着某人发火。
可只是感觉到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很重,江敛呲了一下牙,抬头就看见余安跟个没事人儿一样看自己:“就算局是你布的,可怎么还是这么二逼,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江敛呆愣了两秒钟,紧接着不可置信连同狂喜一起涌上来:“不愧是我亲儿子!太善解人意了!”
余安嫌弃地推开江敛:“说吧怎么回事?”
江敛咳嗽了一声:“这件事情演变到现在已经很复杂了,一开始只是想让你加入晨曦。但后来柳斜和伊明的参与让事件开始不受控了,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人也参与了我的计划……”
一滴水落入大海也可以掀起波澜。
就在江敛开始自己的计划的同时,又有一只无形的手伸了进来,产生了那些变故。
找人是真,变故也是切切实实不受控的。
这次核心物被盗也一样。
就在江敛带回余安准备坦白的时候,这次的连锁反应产生了,可以说这次的行动不在江敛的计划范围之内。
余安听了皱了皱眉,本以为这一切都是江敛搞出来的,看来还有人藏在暗处,他想了想直接问道:“那你要给我看的东西是什么?”
江敛装作漫不经心地观察四周的样子凑到余安耳边说了一句话。
余安听清了,整个人几乎要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但他还是忍住了。
档案。
江敛在他的耳边说道。
上面名字是余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