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暗恋甲方怎么办>第34章 恋爱运不是很顺

  四年前,他非常不甘心,即便那天自我说服“不忠诚”要扣200分,在夜深人静偶尔脆弱时,他还是想打电话,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微信永远没人回复,电话永远没人接听。现代社会,人和人的羁绊如此脆弱,只需要关了手机,就可以失去联系。直至三个月后,再次拨打,显示电话已停机,麦文澈终于承认明榛已经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这个事实。

  这些年兜兜转转,麦文澈的恋爱运其实不是很顺。

  他曾数度怀疑,是不是因为缺少父爱,多少有点恋父情结,才会特别依赖这种可以照顾自己的人,所以才会喜欢明榛。

  于是,在跟明榛无疾而终后,他认识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他十岁的大叔型成功熟男。还是通过温献认识的,只是温献当时纯粹出于拓展圈层的想法才介绍给他的。

  大叔生活上温柔体贴,照顾人无微不至;职场上能指点迷津,传授职场法则。加上又是感情脆弱期乘虚而入,麦文澈很快就溺于对方润物无声般的温柔里。

  然而,他狗血地发现对方不仅已婚已育,除了自己之外居然还有其他的情人。这让他异常愤怒并且果断抽离,然后他才认识到,自己才不是在找什么父爱替代品,他渴望的只是一段平等的、忠贞的、相互奔赴的爱情。

  所以被温献看出端倪后,麦文澈坦白了性取向。温献一听这个男人居然渣到自己兄弟上来了,也不管什么合不合作方,一个电话打过去对那个男人破口大骂,最后还直接拉黑了他——当然这也是因为温献那时候年纪小,血气方刚,放现在可不会这么处理了。

  再后来,麦文澈遇到了丁予泽。

  他跟丁予泽看起旗鼓相当,实则他不是游刃有余的那个。

  丁予泽很有趣,他是个精神世界丰富的人,麦文澈仿佛永远都进不去他的世界。他一直都很快乐,不会孤寂,不需要偎依,似乎除了性爱,什么事情自己一个人做也都行。

  相比爱情,丁予泽更爱自由。在丁予泽又一次说要去哪哪国家旅行、大概要离开四个多月后,麦文澈终于提了分手。

  他无非是想要那种,被人重视被人在乎的爱情,他只想要一份安稳的简单的生活而已。

  温献甚少插嘴他的感情,却也忍不住在一次酒后搂着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哥们儿啊,大家都男人,都知道男人不是个好东西,咱就不能找个娘们儿好好过日子么?为什么就喜欢男的呢?男人都没有心,老了可怎么办呢?

  可麦文澈......也不知道怎么办啊。老了的事情,老了再说吧,年轻的时候......多赚点钱肯定是没错的。

  他去翻资料,有些心理师认为,过于强势的母亲容易把家里的男孩子培养成gay。社会上有些观点认为,过多接触时尚影视文娱行业会放低自己的接受底线,也容易把一个男人变成gay。生活、环境、经历,都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审美。

  麦文澈到后来都无法判定自己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后天改变的。

  分手后他一个人消沉了一段时间,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仿佛福至心灵般,他终于认识到,以前的自己把所有的不顺和痛苦都归根于原生家庭,其实是给自己的不作为找借口。

  如果他还是个孩子,他可以责怪可以埋怨,毕竟他没有能力;但他是个成年人,是个经济独立、人格独立的成年人,他可以去自我剖析、自我治愈,自己撕破困着自己的网走出来,而不应该期望有什么人来拯救自己。

  他在感情上一直很被动,喜欢别人对自己好。而心理学里有个叫恋爱补偿效应的说法,指的是人们如果发现有一个人喜欢自己,也会不自觉地对对方产生好感。回顾前面的几段暧昧,都是对方追得紧,自己就陷了进去。

  越是冲着摆脱孤独而谈的恋爱,越是给不了爱情的温暖;越是情感空虚渴望被爱,越是遇不到真正合适的人。

  认清楚了这点后,他终于从两段失败的恋爱中彻底走了出来。

  重新遇到明榛,刚开始自然还是有点恨意的,他讨厌当初的不辞而别,更鄙弃对方的不忠诚行为,他将那丝余念未了看做是得不到的不甘心。

  如今,他却从杜培这里听到了一个让人心生疑惑的说法。

  第一次在家里?

  那天明榛跟陶立锐不是去开房了么——也许,他跟陶立锐去开房不是第一次?还是......跟自己是第一次?

  像天使?

  这个形容怎么觉得像是在说自己啊?——呃,会不会同样的话他跟陶立锐也说过?

  可是......喜欢的人?同学校高年级的?麦文澈不由得对号入座。

  然而自我代入后又疑窦丛生,我不会自作多情吧。

  麦文澈夹着烟站在门口,明榛在里面跟人玩游戏,眼神很不经意地瞟了出来,快速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又移走了。

  那些关心的眼神是怎么能装出来呢?

  麦文澈不相信。

  决定了,他要去问清楚。

  把烟一掐,麦文澈转身往包厢走去。

  麦文澈深谙撩拨人的小技巧,一靠无辜感兴趣的视线眼神,二靠看似不经意的肢体接触。明榛两边都坐了人,他便挑了个明榛对面的位置,故意笑盈盈地看着他,后者在他直白的注视下先偏开了眼神。

  他们正在玩扑克牌,麦文澈忽然开口问:“明经理待会儿是叫代驾吗?你家住哪,能顺一下我吗?”

  明榛回他说是春晖花苑。

  “什么?我听不清?”麦文澈不仅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他早就跟过车去过那个老旧的小区,却佯装没听见的样子。

  旁边的人大声地重复“春晖花苑”,麦文澈指了指自己耳朵,笑说:“外面音响太大声了,我这都震到耳鸣了——”便说边非常自然地站起了身,往对面明榛走去。本来就是两个公司的领导,加上他动作一气呵成顺理成章,坐明榛旁边的人看他过来就很识趣地让了点空间,麦文澈便坐到了明榛旁边。

  他装模作样地问答案,听完了后说:“春晖花苑啊,离我住的地方不算远啊。那就顺我一程好了。”

  就那么坐着,麦文澈理所当然地贴着明榛加入了游戏。

  玩了几局纸牌游戏后,明榛说要上厕所,麦文澈借口自己要抽根烟,两人先后脚从包厢出去了。

  明榛从厕所出来时,看到麦文澈倚在门边抽烟,对方熟稔地敲掉烟灰,问他:“抽吗?”

  明榛摇了摇头,然后有点犹豫,是继续站在这呢还是直接回包厢。然而没等他继续犹豫,麦文澈又说:“聊会儿天吗?刚喝多了,有点晕。”

  明榛自然不会放喝多的麦文澈自己一个人站这的,二话不说就站了过来。

  “你这不抽烟也不喝酒的,怎么做业务啊?”麦文澈缓缓地呼了口烟。

  舞台上乐队男主唱在唱陈奕迅的《不如不见》,算是比较柔和的歌,不算吵闹,但明榛保持着严谨的社交距离,麦文澈没有刻意提高音量,是以他“啊”地愣了一下,没听清。

  麦文澈不得不贴近了些,拿烟的手差点跟明榛搭在栏杆上的胳膊碰上,然后重复问了一次。

  明榛回:“不太习惯。”

  “以前不也挺能喝的吗?怎么就酒精过敏了?”麦文澈继续问得漫不经心,似乎有些醉意,整个人透着一丝困倦的慵懒。

  “没有酒精过敏,就是不太想喝了。”

  “为什么?”

  “对......身体不好。”明榛答得一板一眼,像是在回答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台上乐队唱着:【越渴望见面然后发现 / 中间隔着那十年 】

  麦文澈勾了半边嘴角,听着歌词分了下神,突然又问:“怎么跑B城去了也不告诉我?”

  这是两人重逢两个月来,第一次提及四年前的分别。自打相遇之后,明榛一直提心吊胆,不敢碰跟过去有任何关联的问题,然而两个月的时间足够长,长到他心里早就预演过很多遍如果被问到后的答案,想也不想直接作答:“B城有offer。”

  “那你也可以告诉我啊,怎么offer过了也不告诉我。”麦文澈不折不挠继续问道。

  【 我想见的笑脸 / 只有怀念 / 不懂怎去再聊天】

  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个问题,明榛回答得滴水不漏:“那时还没入职还没稳定嘛。本来想着稳定了再告诉其他人的。朋友嘛,毕业就分别不也正常?我们宿舍的人毕业后也五湖四海了——”

  “朋友?”麦文澈着重挑出了这个词,笑眯眯地问,“原来你还当我是朋友啊?”

  明榛自动把这句反问翻译成“你当我是朋友居然还敢脱我裤子”般的质问。

  即便早就预设了回答,喉咙攒动半晌,还是紧张了:“我.......”麦文澈一句话就能让他心理防线瓦解,一个表情就能让他丢盔弃甲。

  指尖星点的烟头终于燃尽,没有了亮光,麦文澈语带惆怅地看着他:“认识了那么多年,那么好的朋友突然不告而别,我还是挺伤心的。”

  【像我在往日还未抽烟 / 不知你怎么变迁 】

  酒吧灯光昏暗,就算两人站得近,麦文澈的表情还是看不真切,但明榛抓住了谈话里细致微妙的情绪——这好像不是要兴师问罪的语气。

  麦文澈是不是喝醉了不记得了?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心底一丝希望升腾而起。

  【 似等了一百年 / 忽已明白 】

  因为过于紧张,他驴唇不对马嘴,快速地把酝酿了几年的借口说了出来:“我那晚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口,明榛神经紧绷得手心似乎冒了汗,他轻轻地捏住了拳头。

  “喝醉了”是男人的遮羞布,一切错误都可以推给酒精。

  【 即使再见面 / 成熟地表演 / 不如不见】

  自己都还没问呢,对方就一口咬定不记得了——所以明榛这是不想承认那晚的事情了?

  麦文澈自己也是男人,什么酒后乱性的借口他可听多了。所有自称喝醉了还能乱性的人都不是真的醉,少量酒精可以助性,但大量酒精到醉的地步的话,武器都举不起来,可乱不了性。他很想嗤笑说“你他妈喝醉了硬一个给我看看”,最终还是口中不言,心里讥笑。

  他跟明榛的确是隔了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这些年大家都经历了什么,两个人就如歌曲里唱的一样,中间隔着的年份,已经让彼此不知道怎么去聊天,就算重逢见面,也是在成熟地表演。时光和距离让人产生了各种隔阂,问浅了要不到答案,问深了怕关系不再。

  但不管怎样,麦文澈并不能就此负气地得出结论说“不如不见”。

  他慢悠悠把烟屁股按在了酒吧墙上的壁挂烟灰缸上,自我安慰道,急不来急不来,也许现在还不是个恰当的谈话时机而已。于是接着话头道:“我那晚也喝多了,第二天起来我以为你回学校了,没想到后来听说你去了B城。”

  明榛不敢问他听谁说自己去了B城,只是在听到麦文澈说“我那晚也喝多了”后觉得心跳得很快。所以是什么意思?他是真喝醉断片了吗?

  这边还在径自思潮起伏,那边又继续问:“你不是说毕业后就五湖四海了,室友都去哪了?”

  明榛赶紧收起微妙欣喜的心神,一板一眼回谁谁回了老家,谁谁留在A城,谁谁没有了联系。

  麦文澈似乎听得认真,听完后状似随口问道:“你以前不是还有个朋友,叫什么,陶、陶立锐?对,陶立锐在哪工作?”

  他看见明榛听见这个名字时明显怔了一下,然后回:“我.....不知道。”

  “也没联系了?”

  “嗯。”明榛低头应着。

  麦文澈不好再深入问下去,于是转了话题:“前面灵鸟在试用阶段,你我老同学那么多年,我多少要避点嫌,对你们严格了点,也是避免公司有人说我徇私。现在既然签了合同,大家以后好好合作。”说完他笑了起来,“好多生意人,关系越熟杀得越狠,相信你不会坑我吧?”

  明榛先是错愕,接着是狂喜,所以之前他是在故意避嫌?像是做保证似的,恨不得举三指起誓:“不会的!”

  “表情这么严肃干什么,感觉我在训话似的。”

  “你——”明榛难得地说了句俏皮话,“你是甲方爸爸嘛!”

  “得!今晚记得送甲方爸爸回家!”麦文澈整个人也难得的轻松起来,眉眼都噙着笑意,说道,“累了,回去吧,兜兜!”

  明榛乌黑的眼睛看着他,眼里似乎跃动着光芒,利落地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