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照片是谁公布出去的,果不其然,威逼利诱才用上第一个字,江岸就什么都招了。
“是,照片确实是我发出去的,但我这不是秉着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嘛!”江岸谄媚地站在方挚身后给他揉肩,企图用这种方式缓和他方哥脸上的冻人表情,“别生气别生气……我点了炸鸡,请你吃。”
许榭劝他放弃这个想法:“你方哥昨晚上让你气出口腔溃疡来了,现在啥也吃不了。”
一说起昨晚,方挚就想到林与风那个不靠谱的,把照片发给他还不够,同样的调侃给许榭也发去一份。
当时的许榭举着手机,把放大了的那张“结婚照”给他看,笑得很不正经:“方哥,你看我俩这样是不是真挺般配的?诶,要我说咱俩要不凑合凑合过一过?反正同居生活也体验过了是不是?”
而自己,脸皮薄,被这么逗了两句就受不了了,说了句“滚”就匆匆钻进浴室躲着了。
想到这儿,昨晚的羞愤卷土重来,而作为罪魁祸首的江岸自然成了方大佬发泄的靶子。他肩一耸,抖落江岸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无比嫌弃地赶他:“拿你的外卖去。”
“好嘞!”江岸应了一声,拽着陈木述往门外走,结果刚走出门,他又转回来,对着方挚朝门外指了指,“方哥,有人找!”
话音刚落,门口那边就探进来一个女生的脑袋。
方挚和许榭对视一眼,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甫一出门,方挚就被一群女生一字排开的架势怔住了。
而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就是刚刚那个探头的女生。
女生面颊红扑扑的,手放在身后不知道藏了什么,看着方挚一脸的欲言又止。
……一种不详的预感。
许榭写试卷写得心不在焉,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一墙之隔的教室外走廊上。
方挚已经出去五分钟了。
现在是午饭结束的时间,陆陆续续有人回教室,嘈杂凌乱的脚步声和议论声交织成一片混乱,隐匿住了方挚的声音。
江岸和陈木述已经拿完外卖回来了。两个人头对着头凑在一张桌子上,边吃炸鸡边兴奋地八卦。
“你刚看见没?一堆姑娘围着我方哥……啧啧啧,我什么时候能这么受人欢迎啊。”
“重开吧。”陈木述说,“跟方哥这种级别比,你光是硬件条件就差了一大截。”
“这我承认,方哥是真帅。”江岸赞同地点点头,转脸又换上一副贱兮兮的表情,“诶,你刚看清那女孩儿拉着方哥去哪儿了吗?我们要不要……”
“哐拉——”
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两个还在八卦的人举着油乎乎的手看过去,正见许榭垂着脑袋从位置上站起来,而后顿了片刻,突然冲出教室,转瞬间不见了人影。
一直冲到梧桐大道,面对熙攘来往的人群,许榭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冲动。
……他现在在干什么?
已经准备好不把自己心意说出口的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许榭跑得有些猛了,乍然停下,体内血液狂奔沸腾,一时间冲击得眼前阵阵眩晕。
他其实很清楚,他跟方挚的关系比谁都亲近,却也比谁都更没有资格跟他再近一步。
既然已经准备把喜欢他这件事当成秘密藏起来不告诉他,那他就没有理由用这个来当作管束方挚的借口。
小少年喜欢谁,被谁喜欢,都应该和他没有关系。
自己所有的,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心绪,都不应该拿出来打扰到他。
方挚拎着两根棒棒糖回到教室的时候没看到许榭。
“许大佬呢?”他努嘴指了指之前许榭待过的位置。
“出去一趟回来就走了。”陈木述边收拾桌子上的鸡骨头边回道。江岸那个二货管吃不管收,吃完炸鸡就甩甩手出去打篮球了。
方挚没太在意,应了声后坐回自己座位上拆了根棒棒糖含在嘴里,手上不停地翻了套试卷出来。
棒棒糖是刚刚那个女生给的。
女孩子害羞,表白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还带着一众亲友团,弄得方挚不知所措。临到最后拒绝了,小姑娘还硬要把一袋零食塞过来。方挚看女孩一副马上要落泪还坚持举着袋子递给他的模样,于心不忍,最后挑了两根棒棒糖带了回来。
本来想和许榭分一分的,既然人不在那就算了。
方挚咔嚓几口咬碎了糖,正准备拆第二根,陈木述扔完垃圾转回来的时候看见了他手里的糖,八卦地朝他挑挑眉:“姑娘给的?”
“不然呢?”方挚剥开糖纸,往陈木述那边一递,意思性的礼貌了一下,“你吃吗?”
“姑娘给你的我吃算什么。”陈木述反坐在椅子上,面对方挚眼抽似的挤眼睛,“女孩子找你干哈呢?”
方挚收回棒棒糖叼进嘴里,含糊道:“就你想的那样。”
“我靠!”陈木述立马激动了,“那你答应没?”
方挚反问他:“人我都不认识,答应什么?”
“也是……”陈木述挠挠头,有些感慨,“也就是我方哥现在脾气好了,放在以前谁敢跟你表白啊,吓都吓死了。”
方挚咬碎嘴里的糖,淡淡抬眼瞥了瞥他:“以前?我以前脾气不好?”
陈木述看着方挚露在嘴巴外边直指他的白色糖棍棍,怂怂地往后仰了一下:“陈述事实平心而论,你不能制裁我。”
方挚舌头往上一挑,糖棍随之落了下来,指向地面。
陈木述劫后余生般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说真的,方哥你以前脾气真的不怎么样,又独又傲,还天天拉着脸,看谁都一脸不爽,贼吓人。”
“还没完了是吧?”
陈木述“嘿嘿”一笑:“这不是你现在跟之前不一样了嘛!现在这样好,有人气。”
方挚的糖棍棍又举起来了:“以前我是死的?”
“不是这意思不是这意思。”陈木述举手投降,被他吓得赶紧转回身装死。
没了旁人打扰,方挚叼着小棍上上下下地乱指,写完了试卷上的阅读理解和古诗词鉴赏后翻到了作文那面。
李拟淮常说方挚写的作文太白。
“方哥,你写的是作文,不是论文。”李拟淮弹着方挚通篇乱扯的作文,恨不得自己手底下就是他那颗不开窍的脑袋,“我发现你不管写什么类型的作文都有这个问题,没有感情,用词什么的也过分口语化,读起来就很……白。你能理解吧?”
方挚不理解。他觉得自己的作文写得一点问题也没有,逻辑清晰,结构完整。
可在他发表自己的意见之后,李拟淮反手就甩给他一叠作文范文。
他头疼地挥手赶人:“我就明确跟你说,你要拿这种作文高考,最多三十五分。所以怎么打算你自己看着办。”
方挚现在是有目标的有志青年,一听一篇作文就要让他扣这么多分,瞬间惊慌了,当晚就开始熬夜翻看李拟淮给的材料。
勤奋程度让半夜起床上厕所的许榭啧啧称奇:“活久见,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看见方大佬为语文熬夜。”
方挚不理他,捂住自己的耳朵,屏蔽他的骚扰,自顾自继续看。
许榭看他一副执拗的模样,失笑,然后伸手把小少年微凉的手从耳朵上拿下来,摁亮手机屏幕给他看时间:“知道咱们方哥努力,但现在已经两点多了,上床睡觉它不香吗?”
小少年誓要把勤奋进行到底,哪怕手被抓在许某人的温暖掌心里也尽力忽略,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材料上。
许榭见他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决定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拔台灯电源线。
方挚正看到“呼吸间滚出的热气喷洒在脖颈间”,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然后,握住他手的那只手有了动作——手指微勾,轻轻地开始挠他的掌心。
掌心敏感的软肉被搔得发麻,顺着血液一路麻到了心间。
方挚一直觉得许榭的手很好看,但直至此刻,他才觉出自己的肤浅。
……哪止好看,明明也很好摸。
就这么被挠了片刻,许榭有了新的动作。
黑暗中,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格外响亮。方挚僵坐在椅子上,只觉得那道声音离自己渐渐近了,而后,自己后脖裸露的皮肤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个热源,停在了距离他不过一个指头的位置。
再然后,方挚知道“呼吸间滚出的热气喷洒在脖颈间”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了。
他被许榭的热气喷得炸了毛,腾地一下迅速站直身体,甩开许榭的手去插台灯电源线。
不算明亮的灯光朦胧地照出一片亮区,拢住了弯着腰一脸错愕的许榭和捂着后脖颈扭头瞪视的方挚。
……场面略显滑稽。
两人大眼对小眼对视半天,还是许榭先缓过神。他直起身子,解释道:“想吹口气吓你来着,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方挚觉得他有点二百五:“……寝室就你跟我,而且你动静那么大,吓得着谁?”
谁知许榭一本正经,面无表情地控诉方挚:“我。你刚刚突然站起来,差点没把我吓过去。”
方挚:“……”
自作自受。
托许榭的福,方挚彻底记住了那句“呼吸间滚出的热气喷洒在脖颈间”,同时再也没有翻看那篇写背着突然发烧的弟弟去医院的作文。
思绪神游了一会儿又游了回来,方挚拿笔尖点了点试卷上作文的命题——特殊的同学。
……这可太好写了。
这哪里是命题作文,简直就是特定作文。毕竟对于方挚来说,除了许榭,再也没有别人会是那个“特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大家了!作者的存稿发完了,所以可能会断更几天……对不起对不起!嘤嘤嘤~~ε(┬┬﹏┬┬)3(对不起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