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暗涌>第60章 一墙之隔

  陆一寒中午回到公司,助理见到他回来,马上便向他汇报:“陆总,上午先生来找过您。”

  陆一寒彼时刚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到手臂上,他的领带昨晚就已经解开扔在车里,听到助理的话,陆一寒动作一顿,问道:“有留下什么话么?”

  “没有。先生得知您今天上午请假后,似乎很难过,之后便去了找副总。”助理说着又低头看了看平板上的时间,说道:“先生在副总办公室待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就离开了。”

  陆一寒脸上神情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僵,随即垂眸掩去眼里的情绪,淡淡地说了声:“知道了。”而后便进了办公室,直接到办公室配设的休息室里洗澡换装。

  早上的时候纪满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他都没接。事实上昨晚他从家里离开后,驱车漫无目的地在外面兜了几个小时风后,便随意找了间酒店住下,他实在是太累,进了酒店房间后连澡都没洗就倒在床上睡觉,只是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做梦然后醒来。

  他一向会在生日过后第二天去祭拜杨琴容,所以上午退房后先是开车去买了花,然后便直接去了墓园。

  洗完澡从休息室衣柜里取出干净的衬衫和西装换上,陆一寒取了烟点上,走到窗前默默地把一根烟抽完后,才拿起手机打给纪满。

  纪满很快接起电话,语带焦急地叫了一声:“陆哥哥!”接着便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般,又安静了下来。

  听着手机话筒中纪满有些乱的细细呼吸声,陆一寒沉默几秒后叹了口气,问道:“还闹吗?”

  “不,不闹了,陆哥哥你别生气,不是,你不要难过,我,我下次再也不会了……我……”纪满急急地说着,却显然根本还没想好自己该怎么说,只语无伦次地试图表达自己的意思。

  “纪满,你相信我吗?”陆一寒打断他混乱的话语,又问了一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沉,听不出情绪,只有莫名沉重的压抑感。

  “……我信的,你是我伴侣,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相信你。”没能在第一时间给出回答,但纪满终究是回答了相信。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陆一寒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咬在齿间,再拿起打火机推开盖帽打火把烟点燃,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白烟,对电话那端的纪满说道:“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别提了。”

  不知是否因为信号不好的缘故,手机里隐约能听到断续的杂音。

  纪满不知是还在纠结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今晚,回家吗?”

  咬在齿间的烟烧得很快,不过几口就已经烧了大半,陆一寒靠坐在桌上,把烟抽完将烟头撵灭在烟灰缸后,才回答:“今天比较忙,不用等我回家了,我应该会直接睡在公司。”

  像是很怕陆一寒会直接挂电话,纪满连失落都来不及,明显有些急躁地追问:“那我给你送宵夜,好吗?”

  “不必了,好好待在家里,没事早点休息。”陆一寒不打算继续跟纪满说下去,最后说了句:“就这样吧,不说了。”

  没有给纪满再开口的机会,陆一寒话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胸臆间涨满的那些复杂不堪的情绪,是日积月累形成的痼疾,他习惯与之共生,忍受发作时的剧痛,但他到底是一个与旁人无异的普通人,偶尔也会有忍不住的时候,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再跟纪满生气发火。

  随后半个月,陆一寒就像不知疲倦的工作机器般,不停歇地埋头工作,反复和纪祁笙进行谈判,最终在九月初购回了纪氏所持有的20%陆氏股份。

  而在这半个月里,陆一寒都始终宿在办公室的休息室中,没有回过家。

  纪满每天都会给陆一寒打电话,有时候是语音有时候是视频,也来过公司好几次,然而自陆一寒生日那一夜过后,两人之间便仿佛多了一堵无形的墙,纪满过不去,陆一寒也不想过来。

  九月大学开学,纪满回学校后身周的人看他都多了一丝探究和八卦。

  纪满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关注,问相熟的林遇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家都用这种目光看他,林遇略带愕然地对他说道:“你不知道吗?你家陆总已经从纪氏购回当初给出去的20%陆氏股份了,这事还上了微博热搜,虽然热度不高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但总归是大家都知道了。”

  众所周知陆一寒和纪满是商业联姻,如今陆一寒将股份购回,纪氏不再是陆氏的股东之一,不再有权左右陆氏和陆一寒,就连媒体都在猜测,陆一寒和纪满的婚姻是不是也已经亮起红灯,马上就要画上句号。毕竟,现在的陆氏在陆一寒的掌舵下,赫然已经有了与纪氏一争高下的实力。

  “小纪,你跟陆总,还好吧?”林遇虽然也见过陆一寒宠纪满的样子,可商人重利不重情那都是古人们总结出来饱含血泪的经验教训,他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陆一寒是重情不重利那个,更何况陆一寒要是不重利也就办不到短短几年成功让陆氏翻身做霸主,这样想想,陆一寒收回股份后就会准备跟纪满分开的可能性反而还更大些。

  想到这半个月以来的疏离,纪满眼神微微发黯。

  他刻意让自己不再去关注收回股份的事,去陆氏总公司找陆一寒的时候,也绝口不提不问,陆一寒不想他知道太多,那他便不再过问。

  可是这不代表心里的不安和难过不存在。

  他能感觉到,陆一寒心里对他筑起了一座高墙,他也想修补两人之间的关系,可陆一寒不给他机会,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陆一寒对他的态度依旧温和,只是两人之间的话越来越少,有时候打电话,没说几句便陷入漫长的沉默中,他拿着手机局促不安,还能听到陆一寒间或滚动鼠标敲键盘的声响。

  以前不是这样的,陆一寒以前每次跟她打电话或视频的时候都很专注,绝对不会一边工作一边和他说话。

  哪怕不是电话联系,是他直接去公司见面,陆一寒像往常一样抱着他坐在沙发上说话,话题也总是结束得很快,然后找不到新话题的两人便只能在时间的流逝中陷入相对无言的尴尬局面。

  摇摇头,纪满朝林遇露出一个看不见酒窝的笑,还伸手弹了一下林遇的额头,说道:“别人喜欢给我编故事就算了,怎么你也盼着我跟陆哥哥不好啊?”

  “欸,说好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呢!”林遇没防备让纪满赏了一记爆栗,抬手揉揉被弹红的额头,说道:“我这不是担心你,你成天就知道做研究写论文,就一涉世未深的小白兔,谁知道会不会哪天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你想太多了,陆哥哥不是这样的人。”纪满打开电脑文档,调出里面的论文三稿,决定不再跟林遇说这些没意义的对话,开始认真投入工作。

  林遇见纪满已经开始看论文稿,知道对方不打算再跟自己聊下去,也就识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做自己的研究了。

  新学期一开学,纪满也跟着恢复了忙碌,他将自己完全地浸入研究、写论文、备课上课和跟导师开研讨会发表等事情中,不允许自己再有一丝多余的时间去胡思乱想。

  而陆一寒,在收回那20%的陆氏股份后,并没有就此轻松多少,反而比之前更忙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处在了一个危险而微妙的边界点上。

  陆一寒没有再久宿公司不归家,可纪满却感到越发的不安。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陆一寒越来越少叫他“满满”,更多时候都是叫他的名字或直接省略称呼。这在旁人眼里也许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变化,可对纪满而言,这却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加遥远的证明。而每一次他照顾完双胞胎从陆予晗家开车回家,进门时总是会看到陆一寒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把玩着打火机,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好几个烟头,听到他开门进屋的声音陆一寒便立刻抬眸望过来,那双深邃的蓝眸中糅杂着他看不懂的晦涩情绪,眼神冷得令他整个人都不寒而栗。

  在他晚归的那些夜里,陆一寒往往会在床第间将他折腾得死去活来,哪怕他因承受不住过多的快感而哭着向陆一寒求饶也毫无用处,陆一寒就像是再也抱不到他那般猛烈地需索,即便他第二天还有课陆一寒也全然不放在心上,几乎每一次都快到天亮才放过他。

  纪满隐隐有种感觉,在陆一寒平日克制而温和的外表下,某些他看不见碰不得的情绪正在疯狂暴走。

  受伤的头狼正徘徊在失控的边缘。

  就在纪满快要受不了打算再跟陆一寒好好谈一次时,陆一寒却忽然又恢复成从前温柔多情的样子,抱他的时候也不再像野兽一样凶狠又毫无节制非要将他逼到崩溃才罢休。

  他不知道陆一寒是不是以为那样的自己让他害怕了,所以才又忽然收起了所有利爪,但其实他并不害怕陆一寒,他只害怕陆一寒会一直在那堵无形的高墙之后,让他再也无法靠近。

  九月底,临近他的生日,一天晚上陆一寒跟他做完爱,有力的双臂将他圈搂在怀中,低头靠在他耳畔对他说道:“满满,今年的生日宴我们多邀请些人吧。”他知道,这段时间因为他收回股份的事,外面多了很多关于他和纪满的流言,他不希望纪满因为这些事就被人用异样的目光注视,所以他要把纪满的生日宴办得比往年任何一次都要大,让所有人都知道,纪满依旧是他陆一寒最珍视的终身伴侣。

  “嗯……都行,陆哥哥在,就什么都好……”纪满已是累极,被陆一寒的气息密密包围着,用脸颊蹭了蹭陆一寒,模糊地呢喃几声便沉沉睡去。

  垂眸久久地凝视安静乖巧地睡到自己怀中的纪满,陆一寒缓缓收紧手臂,轻轻地在纪满额间印下一记缱绻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