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暗涌>第58章 破裂

  十月,陆一寒跟纪祁笙再次在一块土地竞拍中对上。

  这块土地目前不少企业都盯上了,主要是因为地铁项目投资,政府规划要将地铁开通至这块土地所在区域,这块土地本身在新开发区内,一旦地铁建成开通,只要根据地铁路线配套一系列的周边设施,即所谓的地铁上盖,那么这块土地能带来的收益,将会是空前的。

  这块土地在发布拍卖公告前,陆一寒就已经得到消息,知道这块土地会被拍卖,但最开始的时候,他并未决定要参与到竞拍中。

  除了之前医疗器械研发项目的投资外,陆一寒也一直在考察其他几个近年热门的投资领域。航天航空的新材料、电子科技和新能源等,这几个领域都有大热的投资项目,因此最开始的时候陆一寒并没有考虑土地方面的投资项目。

  但不得不承认,土地投资无论在何时都很吸引人的,对于开发区项目而言,拿下对的土地是开端也是极为重要的一步,这块土地也被业内看作是开发区的入口,若能把大门入口建好,让商人们看到有利可图,那么之后的开发将会引来越来越多的投资商,随着之后进区企业不断建成投产,全区经济总量和经济效益也都将逐年快速增长,几乎可以说是将财富密码握在了手中。

  对于任何一家大型企业而言,都是不容错过的机会。

  而对于陆一寒来说,这更是能让他把陆氏送上高峰,也是让他完全掌握陆氏的机会。

  毕竟,对于大部分的股东而言,只要公司能赚钱,到手的分红足够多,他们根本无所谓掌舵者是谁。

  在反复地斟酌过后,陆一寒最终在土地管理部门发布拍卖公告时决定参与竞买。

  土地拍卖需要走程序,而国内所有土地都属国有,他们真正拍卖竞买的,其实是土地使用权。这个土地使用权包括了用途、使用年限、规划要求和其他有关事项。而在公开拍卖前30日土地管理部门就要发布拍卖公告。随后竞买人提出竞买申请递交资料,并交付履约保证金。拍卖人会对竞买人资格和资信进行审查、核验,在确定竞买人符合条件后才会颁发竞买资格证书。

  陆一寒很清楚竞拍这块土地会再次跟纪祁笙对上,这样一块大型企业都虎视眈眈的香饽饽,纪氏不可能不出手。

  自从他开始要购回纪氏持有的陆氏股份开始,他跟纪祁笙的关系便日渐紧张,这一次再在土地竞拍中对上,两人之间已完全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八月的时候,他和纪祁笙进行了协商和谈判,并在陆氏内召开了两次股东大会,九月初正式将纪氏持有的20%陆氏股份全部购回,至此,他不再受纪氏牵制,并成为握有最多股份的股东,手中持股超过51%,在绝对控股的情况下,再加上陆予晗手中所持有的股份,已再没有人能动摇他董事长的位置。

  然而真正令陆一寒感到疲惫的,是他跟纪满的关系恶化。

  八月在他生日那天,他和纪满爆发了结婚以来第一次争吵。

  那天他晚上十一点多才到家,开门的时候家里的灯都开着,纪满坐在饭厅的餐桌前,正呆呆地看着桌上的蛋糕。

  那是一个生日蛋糕。

  陆一寒直到那一刻才恍惚地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换上拖鞋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再松了松衬衫领口下极为端正的领结,陆一寒走过去问道:“在等我吗?”

  纪满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完全陷进自己的世界里,竟连他开门进屋再关门的声音都没听到,直到他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才猛地回过神来,露出微微惊慌的神情看他:“你,你回来了。”

  看着纪满脸上明显不对的神色,陆一寒心里泛起一股怪异的感觉,问道:“你在慌什么?”

  “啊?”纪满愣了一下,随机摇头,别开眼看向一旁,否认道:“没慌,只是等你等得有些久了,有点累而已。”

  陆一寒静默几秒,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问道:“要给我过生日?抱歉,我忘了今天是自己生日,回来得有些晚了。”

  纪满抿起唇角,他知道陆一寒工作忙,又一贯不庆祝生日,所以本来是下午去看完双胞胎后开车去店里拿了订做的生日蛋糕直接去陆氏,他想虽然没有生日礼物,但他可以去陪陆一寒,让今晚陆一寒不必一个人回家。

  他们结婚那年因为陆枫然和陆氏的事,他知道陆一寒根本不会有心思过生日,所以也什么都没准备,只在那天陆一寒忙完跟他视频的时候,在挂断之前说了声“生日快乐”。而去年陆一寒的生日,他准备了生日蛋糕和礼物,虽然那天是周六,但陆一寒因为新科技的事正忙得不可开交,即便是双休日也会去公司,他不敢影响陆一寒工作,只在早上陆一寒出门的时候提了一句早点回家,陆一寒答应了然后晚上八点多到家的。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台单反,陆一寒看到后表情很微妙,并不像是开心的样子,他很忐忑地问陆一寒是不是不喜欢,陆一寒抱着他说喜欢但是以后不要再送他生日礼物了,有生日蛋糕就足够。

  那台单反陆一寒也没有用过,和他其他几台相机一起放在橱柜里。

  虽然买新房布置的时候陆一寒和他说已经没有那么喜欢拍照,但他知道事实不是那样,他常常会看到陆一寒很细心地保养放在橱柜里的相机,时不时都要拿出来擦拭清洁,然后开机调试。可不知道为什么,陆一寒调试完确定相机完好没有任何问题后就会把相机放回橱柜里,从来都不会用这些相机拍照。不仅如此,纪满有几次用手机拍了照片发给陆一寒,陆一寒很认真地教他怎么拍会更好看,后来他再看陆一寒的手机时却发现陆一寒虽然保存了他拍的照片,但是手机相册里却没有陆一寒自己拍的照片,好像陆一寒不仅不用相机拍照,就连手机也被刻意地忽视了拍照功能。

  纪满不知道陆一寒这些矛盾的行为是为什么,只是既然陆一寒已经开口说不要送生日礼物了,他今年便不再准备,以免惹得陆一寒不高兴。

  原本在路上的时候他还在想陆一寒见到他时会不会觉得有点惊喜,可是当他抵达陆氏总公司,在地下停车场拿着生日蛋糕下车时,却听到旁边来停车场拿车的两人在说陆一寒要召开股东大会,马上就会购回纪氏所持有的那20%陆氏股份一事。

  陆枫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在那一瞬间涌上心头,他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扶着车门几乎有些站不稳。

  ——我很好奇,在他获得足够的名利,手上持有足够多的陆氏股份,不必再依靠纪氏的时候,他还会不会要你这个利用他的困境让他不得不放下自尊跟你结婚的伴侣。

  所以,陆一寒已经不再需要纪氏,也不再需要他了吗?

  纪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只知道在那当下,他完全没有勇气若无其事地拿着生日蛋糕上去面对陆一寒。

  “满满,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晚饭吃了吗?我现在去给你做点吃的,好不好?”伸手摸了摸纪满有些自然卷的头发,陆一寒不介意他比平日冷淡的态度,只当他是因为等得太久而感到不悦。

  起身准备脱掉西装外套去厨房,可还未转身纪满已经抬手拽住了他的西装下摆。

  陆一寒低头看过去,却见纪满抬头仰视着他,不知为何在发抖的双唇唇色发白,迟疑着问道:“陆哥哥,你要买回纪氏持有的陆氏股份这件事,是真的吗?”

  在陆一寒回来以前,纪满一直在想,到底该不该问陆一寒这件事,他是不是应该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粉饰太平。

  仔细想想,其实一直以来陆一寒做很多决定就都不会让他知道,他不清楚,是因为觉得他不会懂,还是因为觉得根本没有告诉他的必要。

  陆一寒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眉头一皱反问道:“谁跟你说这件事的?”

  “所以是真的。”纪满用力地捏住攥在掌心的布料,指节因过于使劲而青白,“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总是什么事都不跟我说?”

  按住眉心沉吟少许,并不想跟纪满多谈这件事的陆一寒叹了口气,说道:“满满,你不要多想,这件事并不重要,不会影响陆氏和纪氏这几年的合作,也不会影响我跟你的关系。不跟你说,只是觉得你专注在自己的学业和研究上就可以了,无须为其他事操心。”

  可这话落在纪满耳中却是另一个意思,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气,双眸眼眶开始隐隐发红:“我们不是伴侣吗,你为什么要骗我呢?我本科是读的经济社会学,现在博士也继续研究经济社会学,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买回股份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吗?这件事怎么可能不重要?!”

  纪满一贯说话轻和,极少大声与人说话,可现在,说到最后两句话时他却是再也忍不住地扬高了声调。

  陆一寒忙碌了一天已是累极,到家只想安静地歇息,让紧绷的神经可以放松一下,可现在,纪满的质问和难过气愤的样子,无一不在刺激他的神经,令他心里不可避免地涌起一股烦躁。

  “那你希望我怎么跟你说?是跟你说我要开股东大会,还是要跟你说我跟你哥在谈判桌上针锋相对?”陆一寒忍耐着试图将浮躁的负面情绪压下,竭尽冷静地说道:“满满,你别闹,好吗?”

  闹?

  他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在闹吗?他不想再像之前那样,明明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却感觉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这样也有错吗?他们是彼此的合法伴侣,他难道没有权利知道自己先生在做什么吗?

  纪满瞪着陆一寒,心里的委屈因陆一寒最后这一句话而攀至顶峰:“我闹什么了?!你都要跟我家划清界限了,我还要从别人口中听说这件事,我不该向你问清楚吗?!还是说我应该傻傻地等到你跟我离婚了,才反应过来你一早就在计划不要我?!”

  “纪满!”绷到极致的神经被那敏感的两个字刺痛,陆一寒忍无可忍地一声怒斥,蓝眸里盛满头狼被激怒后张狂的怒火,手指用力扣住纪满下巴,他咬牙冷声说道:“你最好想清楚自己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你是我的伴侣,不要再让我从你口中听到离婚这两个字。”

  纪满仰着头,下巴被陆一寒捏得发疼,他知道是自己口不择言了,也在说完的下一秒就感到后悔,可他的愤怒和委屈是那样膨胀地占满了他的心脏,让他又慌又怕,他无法再这样一无所知地做笼中雀。

  看着面前怒极的陆一寒,纪满感到害怕,这是第一次,陆一寒全无掩饰地在他面前露出真切的怒意。

  眼泪夺眶而出,纪满松开陆一寒的衣摆,伸手想要推开陆一寒,“你放开我,明明不是我的错,是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凭什么生气?!”

  目光随着那眼泪的滑落而落在纪满被他捏到发红的下巴上,陆一寒似被烫到般迅速松手退开,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失控。

  他不仅吼了纪满,还朝纪满发火把人弄哭了。

  怎么会这样呢?

  是他在高位上坐得太久,所以连面对纪满都开始有了上位者的陋习,不允许一丝一毫的反抗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他只是,无法忍受纪满对他说出“离婚”这两个字。

  他无法接受纪满想要离开他。

  嘴角扯起一个苦涩的笑容,陆一寒看一眼桌上放着的生日蛋糕,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纪满,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过生日吗?”

  今天是他二十九岁生日。

  可他却在这天,在他和纪满的家里,朝彼此竖起浑身的刺,然后用激烈的言辞伤害对方。

  “我的母亲,在我五岁生日那天因为我而死了。”转头再看纪满错愕的脸,陆一寒轻声说道:“我的生日,同时也是我母亲的忌日。”

  震惊地看着陆一寒,纪满一时间连哭都忘了,不知所措地站起身,却看到陆一寒朝他轻轻一笑,而后转身离开饭厅,径直走到玄关换鞋拿上车钥匙,开门从家里离开。

  之后,一夜未归。

  作者有话说:

  日常开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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