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彧到常父常母家小住几天，常嘉年本觉着一个人乐得清静，没想到这种日子过了一两天，回家后面对空荡荡的房子让他倍感无聊。
这时候白铭铭适时地打来电话约他出去坐坐。两人去了常去的清吧，一人点了杯酒。
“感觉你好久没找我了，怎么，忙着谈恋爱？”
白铭铭认真地点了点头。
“谁啊？我认识吗？有照片吗？”
“你之前见过，年前你们团建那晚来接我的那个Beta。”
“啊？”常嘉年不敢相信，“这都多长时间了？我第一次见你谈这么久的恋爱。”
“嗯。”白铭铭抿了口酒，也不过多解释，只是他泛红的耳廓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你认真的？打算结婚吗？”
白铭铭与常嘉年同岁，常嘉年已经结过有离了，白铭铭却依然潇洒得与很多人谈恋爱。
他以为这次白铭铭能稳定下来，没想到白铭铭摇了摇头。
“不考虑。”他只是想认认真真地谈这段恋爱。
“为什么啊…”常嘉年还觉得可惜，他见过那个Beta一次，看起来是个温厚老实的人，对白铭铭也照顾有加，他觉得两人还挺配。
“不聊他了，反正最后不会有结果的。倒是你，我听阿姨说你最近有新情况？”白铭铭将话题转向常嘉年，这才是他今晚约常嘉年出来的目的。
“他们给介绍了个人让我去相亲，我们最近在见面。”不同于白铭铭，常嘉年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连同内心都十分平静。
“那个人怎么样？什么条件？”白铭铭十分好奇，常嘉年就把陈盛的基本情况都告诉他了。
白铭铭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唔…听着条件还不错，和你各方面情况也很搭，你什么想法？”
“是一个很合适的结婚对象。”
常嘉年的评价很客观，白铭铭从中咂摸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问你呢？你的想法，你想和他结婚吗？”
常嘉年闭嘴不言。
“他性格怎么样？对你和小彧好吗？”
“性格还好，对小彧很好，对我也不错。”常嘉年回答道。
不过陈盛大约是做老师久了，语气中总是夹杂着一丝说教和命令的感觉，对小彧可以解释为一位严厉的“父亲”，可让常嘉年听起来就不那么舒服了，虽然陈盛说得总是对的，但常嘉年总觉得在他面前30多岁的自己也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
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常嘉年能告诉白铭铭的只有“还不错。”
提到结婚白铭铭不禁想起另一位相关人士。
“程展清呢？他知道这事吗？”
常嘉年说两人见过一次面。
不过不是很愉快。
“那你考虑过复婚没？”
“一直都没有考虑过。”常嘉年将杯底的酒一饮而尽，之后又叫了一杯。
“为什么啊，我觉得程展清挺好的。”白铭铭也叫了第二杯酒。
“他给不了我想要的。”常嘉年酒量一直不行，但此刻在灌下一杯调制酒后的他头脑却异常清醒。
“你想要什么？”
“爱情，和家庭。”
白铭铭笑他：“你还挺贪心的。”
“那陈盛爱你吗？”
常嘉年摇摇头。
“你爱他吗？”
常嘉年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他对陈盛的定位一直是合适的结婚对象，而不是最好的爱人。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对此陈盛发表过他的看法：“在一起的日子久了总会有点情感的，更何况等你的腺体休眠剂失效，我们还有契合的信息素，凭着信息素我们也会相看两不厌。”
陈盛的话总是理性而正确，常嘉年想陈盛说得很对，因为他觉得程展清即使不爱他了，也没有讨厌他。
“那你为什么要和陈盛结婚？”
常嘉年想和陈盛结婚有很多好处，比如有一个优秀的Alpha伴侣让他很有面子，比如家里的很多活儿不用他一个人承担，比如小彧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和陪伴，比如能彻底断了与程展清有关的念想。
常嘉年摩挲着酒杯：“我知道我很贪心，所以我只取其一。”
“那和程展清在一起你可以得到爱情啊。”
“得不到的，他早就不爱我了。”
常嘉年觉得一孕傻三年这句话是对的，他回忆起刚生完孩子的那几年，除了生活的苦就是爱情的甜，或许那时候两人之间还没什么问题，或许那时候问题就出现了但常嘉年觉察不出来。完成最终标记的AO需要定期进行信息素交换，但自从他们搬家，程展清在家的时间一日短过一日，沉默也是一日较一日更甚。虽然如此，常嘉年却从来没有缺少过Alpha信息素的滋养，程展清会定期给他补充Alpha信息素，在夜深人静常嘉年熟睡的时刻。AO间交换信息素的方法有很多，接吻、抚摸、做爱…但常嘉年很少能清醒着等到程展清回来。
他一开始觉得程展清还是爱自己、关心自己的，只是太忙了而已，后来一些不好的想法占据了他的大脑：他想程展清这么做，是不是为了确保自己不会Alpha信息素缺失，能乖乖的、不黏人、不给他惹麻烦，从而让他少去很多烦忧。
有一段时间程展清的冷淡也让常嘉年变得多疑起来，他会借着洗衣服的机会去闻程展清的外套上有没有陌生Omega的味道，会偷偷查程展清的聊天记录和银行账户…但什么都查不到。
常嘉年不知道是程展清本就清白还是太过聪明，只是有一次，他趁程展清洗澡去翻他的手机，还没有查完程展清就洗好了。
“我以为他会生气然后和我大吵一架，说我不信任他什么的。可他只是看了我一眼，让我用完他的手机后给他拿到书房，他说工作还要用。”
“我也不知道他是没往那方面想还是在帮我掩饰尴尬，但我当时只希望他笨一点，和我吵上几句，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只想和他多说说话。”
那句“一会儿用完后拿到书房吧，我还要工作一会儿，要用到。”是常嘉年近期听到程展清对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走了，回来了，吃饭了吗，我饿了，有工作，有应酬，早点睡…一些伴侣引以为豪的默契对常嘉年来说却像一把把锋利的刀，扎得他心脏漏风。
“我也反思过自己的。”
他怕岁月侵蚀容颜，于是改变发型、穿衣风格甚至去学护肤和身材管理，但程展清没有发现他的改变。
他怕两人缺少日常谈资，便报了许多兴趣班，程展清说“挺好”、“不错”，常嘉年给他讲上课时的趣事，程展清也会附和，但等常嘉年下次提起同一人时，程展清会问“这是谁？”。
他还怕自己对程展清缺少吸引力，红着脸下单了不少情趣内衣。但常嘉年每晚都等他等得好困，这招好像奏效了一两次，两人闹到很晚才睡，常嘉年第二天根本起不来。之后的程展清再见他这么穿，只会轻手轻脚地帮他脱下，再换上睡衣。廉价的用于撕裂的一次性情趣内衣被程展清小心叠好，放进了衣柜深处。
常嘉年觉得自己能改的都改了，可他与程展清的关系依旧不温不火，所以他开始观察程展清。
他发现程展清从来不向他展示任何负面情绪，表面上的他努力工作，然后一切都越来越好，如此看来是一帆风顺的生活。
“后来我无聊时就在网络上搜索他们公司的信息，也想看看他。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们公司遭遇过两次重大危机。他在家时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我作为他的另一半，这种事竟然要通过过时的新闻报道才能知道。”
程展清很忙，一直很忙，常嘉年怎么可能不心疼。他想帮帮程展清，却也明白隔行如隔山，或者有什么核心机密不方便他过多参与，可是倒杯茶陪陪他常嘉年总是能做到的。只是程展清屡屡谢绝他的好意，让他去休息，去做自己的事，去早点睡。
程展清不需要他，累的时候不需要，有负面情绪的时候不需要，有欲望的时候也不需要。他们是信息素适配的Alpha和Omega，他们是缔结婚姻关系的爱侣，他们是相伴多年的程展清与常嘉年。
但是程展清不需要常嘉年。
又或者，常嘉年想，是自己达不到程展清的需求，是自己配不上。
一向骄傲的常嘉年却在程展清面前开始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