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1.

  有些路走上就不能回头,纸是包不住火的。

  梁温澜原来的规划是他和柳渊渟的事能瞒多久瞒多久。父母长居国外,他和弟弟顺理成章地毕业,升学,在C市找工作。作为本地人,他们也大可直接一起住在自己家中。至于结婚,只要拖着就好,单身大龄兄弟俩一起住,也不那么奇怪。

  不能怪梁温澜想的天真,只能说世事难料。柳渊渟被S大录取,开学先是被拉到郊外的军事基地封闭军训了一个月。

  就算可以用手机发消息,却也实打实看不见摸不着,军训后的国庆,梁温澜和柳渊渟当然是干柴遇烈火。刚出电梯,柳渊渟压着梁温澜的后颈,舔舐着他的唇,而梁温澜也不甘示弱,搂紧了柳渊渟的腰背,恨不得立即融为一体。

  两人就这么跌跌撞撞,又亲又抱地开了门,摸索着就向往卧室的床上躺,扭头却看见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目瞪口呆的父母。

  一开始梁湫和柳清嘉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自己之前还水火不容的两个儿子怎么会这么拥吻着进了屋。

  作为父母他们先是在心里想了各种可能性为自己的孩子开脱,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他们自己的解释。

  梁温澜和柳渊渟却一句话没有说,默契地两个人直接跪在了父母面前。

  事情发展到这里,两位家长的心已经凉了半截。柳清嘉面色苍白,捂着胸口呼吸开始急促,而梁湫早已勃然大怒,疾言厉色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柳渊渟上前侧身将梁温澜挡在身后,毫不犹豫地开口:“是我先开始的,哥哥他只是。。。”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玻璃杯隔空飞来,“砰”的一声碎在柳渊渟的身侧,差一点砸中他的肩膀。柳渊渟从未见过如此失控,愤怒的父亲,他瞬间脸色煞白。

  梁湫额角已经青筋暴起,握起拳头砸在茶几上:“我没问你们谁先开始的。我问的是你们到底怎么想的?打算胡闹到什么时候!”

  梁温澜缓缓抬头,镇定地直视父亲暴怒的神色:“爸,我们没有胡闹。”

  “你说什么?!”

  “爸,妈,我们是认真的。”梁温澜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我们会这样是因为喜欢对方,我们想要和对方一直在一起。不会有别人了。”

  梁湫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省心的大儿子居然会说出如此荒诞的话。他暴跳如雷地从沙发上跳起,一脚踹向梁温澜。

  梁温澜也不打算躲避,闭眼咬牙打算承受父亲的怒火,却没想到一旁柳渊渟飞扑过来护住了他。梁湫自然结结实实踢在了柳渊渟的腰眼。梁温澜听见他埋在自己肩膀里痛得闷哼了一声。

  柳渊渟对他哥的袒护,反而是火上浇油,梁湫裂眦嚼齿地拿来了阳台边金属晾衣杆。

  “是我太纵容你们了!长那么大居然连礼义廉耻都不知道!搞乱伦,与其传出去丢人,不如我直接在家打死你们俩个!”

  很有分量的金属杆高高扬起,梁温澜急呼让柳渊渟避开,而柳渊渟却充耳不闻死死将梁温澜护在身下。

  重物落地的声音,并非是金属砸中肉体。父子三人惊愕地看着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柳清嘉此刻已经因为情绪过激,彻底晕厥了过去,跌倒在地上。

  所有的情绪瞬间被焦灼给替代掉,三个超过一米八的男人,手忙脚乱地扶起倒地后脸色苍白的柳清嘉,拨通了120。

  2.

  医生的诊断是由于长途旅行,时差原因疲惫过度,加上情绪激动,所以体力耗尽晕了过去。输几瓶葡萄糖,在病床上自然苏醒就好,切忌情绪上的刺激。

  梁湫进病房看护,并没有给两个儿子任何的好脸色。而出于愧疚,梁温澜和柳渊渟在外面坐立不安,竖起耳朵听着病房里的声响。

  正如医生所料,不一会儿听动静,柳清嘉应该是醒了,隔着门,并听不清里面的话语,只是女人无助,崩溃的哭声额外刺耳。

  柳渊渟坐在椅子上,弓着腰把脸深深埋进自己交叠着的手掌。

  而梁温澜心里也不好受。归根结底是他们对不起父母,特别是敏感且体弱多病的妈妈被直接给气晕了过去。柳清嘉从来都是宠着他们兄弟俩,甚至从小到大他们兄弟俩都没有挨过妈妈的打。想必这次父母没有预告地回国,也是想一家人好好过个国庆节。谁知道局面成了这个的样子。。。

  病房里的话语声停下了,门一下子被推开。梁温澜和柳渊渟同时下意识地起身面向一脸疲惫不堪的梁湫。

  “妈妈已经继续睡下了,跟我去楼梯间,我们谈谈,”

  梁湫看上去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梁温澜和柳渊渟也不敢多问,只能乖乖跟在父亲的身后。

  “你们妈妈她很伤心,很自责。她觉得你们俩这样是我们常年在国外,没有照顾好你们的原因。”梁湫站在楼梯间,他曾经背着抱着的两个儿子都已经超过了他的身高,他们已经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了。

  梁湫果然从兄弟俩眼底看到了愧疚的神情,于是追问了一句:“所以,你们依旧打算这样下去吗?”

  纵使心中万般懊悔,梁温澜和柳渊渟还是异口同声道:“爸,对不起,我们。。”

  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梁湫表现得很平静,手一挥,打断他们:“行了,我明白了。”

  “爸,你和妈要不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假装我和哥哥只是兄友弟恭。”柳渊渟着急地补充,可是他的提议此刻那么苍白无力,无异于杯水车薪。

  梁湫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当作没看见你们俩做的龌龊事?怎么可能。你妈妈她到了中年,本来身体就不好,受不得刺激。你们兄弟俩的关系我和你妈都没办法接受。”

  “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回答,你们已经是成年人了,对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说凉薄点,在北美那边,小孩成年后就与原生家庭逐渐脱离了。”

  梁湫从皮包里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低头点燃,深吸一口,吐出烟圈后道:“我已经尽了一个父亲的责任,把你们养大,上大学了。余生也不求什么了,就想和你们妈妈在C国平静过日子。搅和进你们的事情,清嘉她身体状况只会越来越恶化。既然看不惯,就不必再有任何联系了。何况,你们选择了这条离经叛道的路,也迟早要独自学会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所以,我们不会再给你们任何援助了,特别是经济上。当然,已经给了你们的东西,你们就留着吧。”

  兄弟二人心如明镜,这就是断绝亲子关系的委婉说法。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同时他们也清楚这已经是父亲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对双方都好。

  何况,梁湫所谓已经给了他们的东西,包括了他们名下C市的两套房,和考上大学后各自的十万现金,还不算他们自己攒的压岁钱。足够让他们无忧地念完本科了。

  最后柳渊渟和梁温澜红着眼鞠躬:“爸爸,谢谢你。”

  梁湫则捻灭了香烟,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往病房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