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在听完白霜这番仿佛是质问的鼓励后，梁温澜沉默了许久，开口的第一句却是：“你英语积累过这个短语吗？“stand in the shoes of somebody””
“什么？”只可惜英文是白霜的短板。
梁温澜叹了一口气：“处于某人的境地。或者换句话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我和他的处境太多复杂因素了。”
他和柳渊渟的关系，他何尝不是想尽快解决，有个结果？
他想强硬的拒绝，但是他们之间还有一层亲情。如果爱情是有时限的，亲情却是捆绑一辈子的。他尝试以温和的办法结束，无奈根本抵不过柳渊渟的死缠烂打。
那如果抛开他的个人情感，去接受这段感情呢？人世间三种感情，友情，亲情，爱情。如果画一张有向图，三个顶点，唯独亲情与爱情之间只能是单向的。长久的爱情可以成为亲情，而亲情成为爱情是顶着乱伦这项罪。亲兄弟谈恋爱，只会毁掉彼此，毁掉原本幸福美满的家。
现在他们好比站在一处望不到边际的草原，柳渊渟点燃了一根蜡烛，强行塞到了梁温澜手里。蜡烛燃烧，融化，滚烫的蜡油滴在梁温澜的手上。但他不能吹灭，也不能松手，否则一切将付之一炬。
“我有我的考量。但是我恳求你，为了我和柳渊渟，请你对今天的事守口如瓶。”
“我知道了。我也不是什么八婆。我只是提提建议。”白霜有点被震慑到了，之后的话语声越来越小。她也清楚，都还是未成年学生，被迫出柜几乎是毁了人生。
梁温澜点点头：“时间也晚了，路上没什么人，我送你回女生寝室。”
59
到了周末，梁温澜信守承诺，和弟弟一起写作业。
柳渊渟难得对于写作业那么积极，吃完早饭，就抱着书包想往梁温澜房间里钻，只可惜被拦在了门口。
“在饭桌上写，位置大一点。”梁温澜很淡然地拿着书包，关上自己的房门。
柳渊渟又想往梁温澜身边坐，还没坐下，就被抽掉板凳。
“你坐那头去，挤着坐，我们谁都不好写作业。”这次理由也很正当。
柳渊渟瘪瘪嘴，老实地坐过去了，面对面，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哥，也不算太亏。
桌子另一头，梁温澜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做的一切，心里是打着算盘的。
那天见完白霜后，梁温澜失眠了。他们的事被白霜看出来了，尽管他相信白霜的人品，但是谁又能保证没有其他人看出来？
归根结底怪自己没有控制好与柳渊渟的距离感，一切表现得都太明显了。既然决定只是兄弟关系，所有的接触都该放在一个合适的范围内，比如像这样，而不是在房间那种私密的地方，挨着坐一起讨论问题。
柳渊渟是弟弟，他可以不懂事，但是自己作为哥哥，不能这样没分寸。
“哥！这道物理我不会！”还没坐下来一会儿，柳渊渟又开始嚎了。难得的相处时间，他不希望自己的哥哥注意力只在学习上。
梁温澜面无表情地抬头：“你用铅笔把不会的题圈一下，然后从桌子上推过来。我先看一下，然后把步骤给你写好，你看了不会，我再给你讲。”
“哥，你不如过来给我讲，也许你不用写步骤，大概说一下我就懂了。”
“不，我懒得动。”
“好啊，那就我过来。”
想了想柳渊渟过来反而会动手动脚，不如自己过去速战速决，以免过多的纠缠。
梁温澜抬了个板凳凑过去看，是一道力学分析的题，他拿起铅笔准备简单画一下，询问梁温澜：“不介意吧？”后者笑眯眯地摇摇头。
“这道题的条件是在电场里面，但是同时又有其他的电荷存在。所以除了电场力，还有个库仑力。但是受力不在一个方向上，所以要做个正交分解。”
“那另一个电荷呢？”
“他们是一正一负，作用力是。。”
还没等梁温澜说完，柳渊渟突然接过话头：“哥，我们看起来不像亲兄弟是吗？”
梁温澜没有回答，就算外貌有几分相似，但他们在为人处世，习惯方面差异很大，大部分人根本不会联想到他们有血缘关系。
柳渊渟转着笔，漫不经心地继续补充：“有时候差异越大，反而越会互相吸引到一块去，就像正负电荷一样。”
梁温澜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用铅笔在题目上划了一下：“别忘了电场强度。电场强度的作用下，正负电荷会向相反方向加速度移动。而且作用力远远大于电荷之间的库仑力。”
柳渊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如果电场不存在的情况下，单单是两个正负电荷，他们是相互吸引的。”
梁温澜毫不客气地反驳回去：“电场力是客观存在的，你不能忽略这个条件。”
就像电荷存在于电场中，人生存于社会中。电荷不能抗拒电场力，而人也不能无视社会上的外力。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一个只考虑自己主观感受的乌托邦。
“难道就不能假设一下吗？”柳渊渟这句话带有一点哀求。他急需哥哥对他感情的一点肯定，如此长时间的油盐不进，他的信心在逐渐丧失。
梁温澜闭上眼，不忍去看弟弟那透着可怜的小狗眼，狠下心答了一句：“不行。”
一旦电场力没了，两个电荷就会在库仑力的作用下靠近彼此，然后相撞，电荷抵消，那个时候正电荷再也不是正电荷，负电荷也不是负电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