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痕没去学校,浑浑噩噩地进了一家饭馆,要了几瓶酒,脑袋靠在窗上,期待酒精能麻痹所有痛觉。

  头痛欲裂,不止是心情,更有顶级Alpha信息素的副作用,他现在手还在抖,酒杯里的酒肉眼可见地晃动。

  林痕一口喝干。

  他应该去看看许双凡,至少应该道个歉,但他实在没脸过去,现在的模样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除了贺景,没人见过他最狼狈的模样,只是这个唯一见过的人,从来都只会在他伤口上撒盐。

  如果这就是他的命,他上辈子可能欠了贺景什么吧,这辈子才遭这些罪。

  喜欢这种东西,又苦又甜,只是他运气不好,尝到的大多是苦。

  林痕在店里待了一天,晚上才在林月秋回来之前到家,洗了个澡,假装在屋里写作业。

  其实连翻开的是哪一科都不知道,难受得实在受不了,他翻出两片止疼药吃了,一时分不清疼的原因是心情还是身体。

  五年的时间和付出,现在一无所有,林痕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切,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一不小这五年就过去了,他今年20,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在感情上却还像个傻逼,毫无长进。

  ……

  就这样吧,都结束了。

  第二天林痕发了低烧,但还是坚持去了学校,贺景不在,听师说又请假了。

  林痕和后排的换了座位,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天。

  放学的时候那个同学过来问还换回去吗,林痕说“不换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还要怎么面对贺景。

  想得再坚定,心里的难受也没法忽视,就好像每天早上都要照照镜子再出门,坚持了五年多,突然某天镜子碎了,出门的时候就感觉哪里都不对,路都不会走了。

  心里明白,没有镜子也能生活,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

  这就是人吧,执着不该执着的,习惯不能习惯的。

  贺景连着三天没来,林痕下课的时候出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撞见了江词文。

  江词文看见林痕也愣了一下,上下扫了他一圈,随口问:“你又干什么了?”

  “我是你爹?”林痕打开水龙头洗手,努力忽略通过江词文想起的贺景,语气不好地说:“儿子管的这么宽。”

  江词文耸耸肩,也没生气,在一边跟着洗,“听说贺景前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推了他爸的重要会议,第二天又跟他爸在朋友面前大吵了一架,现在被贺年关在办公室处理事务,不处理完不让出来呢。”

  江词文看向他:“还听说,他跟他爸吵架前一天,你在他家。”

  林痕一顿,不悦地看向他:“你们圈儿里的人眼睛都特么是望远镜吧。”

  “倒也不是,只不过贺景的事儿,多少双眼睛盯着,都想往前凑凑,得不着青眼睡一觉也值了,”江词文跟林痕一起往外走,看周围没人,不经意地说:“不过这些货色都赶不上你。”

  林痕站住,偏头盯着他。

  江词文淡定地让他看,坦然地陈述事实:“贺景每次跟他爸吵架不一定都因为你,但跟你闹不痛快之后肯定得和他爸吵一架,除你之外他哪个床伴有这个本事,不天天跪着谢主隆恩都算有个性的了。”

  林痕手伸进兜里,捏了捏烟盒。

  跪着谢主隆恩,他没跪吗。

  “你说你俩就不能好好的吗,每次都折腾的全世界跟着鸡飞狗跳,周围人都心惊胆战。”江词文掏出一盒烟,递给林痕一根。

  林痕看了眼,接过,江词文才一脸我都服了的表情,继续说:“前一阵,就贺家家宴后那两天,贺景当着贺年的面把他给一个合作伙伴儿子画的画扔了,还说什么‘垃圾就应该在垃圾桶里’,给贺年气得差点动手,我爸当时谈的合同差一点就吹了。”

  林痕咬着烟皱眉,合作伙伴的儿子,是那天他见过的那个男生吗,贺景把画扔了?为什么?因为……他不高兴了?

  化成死灰的心不可避免地微微跳动了一下。

  江词文点燃手里的烟。

  他其实挺佩服林痕的。

  贺景确实让很多人向往,恨不得脱了裤子撅屁|股等操,但真了解贺景的就知道他那个脾气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林痕能不要钱不要势,只追着贺景这个人,一追就是五年,圈子里一开始全是看笑话的,但到现在,不少人都开始佩服,甚至是羡慕。

  有钱的少爷们都不缺喜欢,但不掺钱的喜欢,在圈子里比顶级Alpha还金贵。

  江词文拍了拍林痕肩膀,抽了口烟,感慨:“你俩真是我见过最能折腾的一对儿,我一直不明白,贺景对你都这么好了,你还非要‘谈恋爱’干什么?你看看他身边,Omega、Beta流水似的,哪个有你这么让他牵肠挂肚,现在这样不挺好的,毕竟他也不可能——”

  声音戛然而止。

  林痕看着他,额角一跳:“不可能什么?”

  江词文眼睛一动,笑了声:“不可能玩儿得这么纯,还谈恋爱,幼不幼稚。”

  林痕看了他好半天,下意识觉得他要说的不是这句。

  之前江词文也说过“他不可能”,江唤要给他“证据”,现在江词文又说“不可能”。

  这兄弟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反正我也是出于好心,”江词文抻了抻衣服,笑了笑,“贺景能做到现在这样我们都很震惊了,你知足吧。”

  “知足两个字最傻逼,”林痕按灭烟头,往教室走,“感情带上这两个字就他妈该结束了。”

  江词文怔了怔,耸肩笑了。

  中午下课林痕让罗浩山他们先去食堂,今早上林月秋脸色不太好,林痕想给她打个电话问问怎么样了,结果罗浩山都跑没影了他才想起来他没手机。

  班里没人了,他站起来往外走,准备去办公室找师借一个。

  刚出门眼前一暗,正撞上往教室里走的贺景。

  那天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两个人都有点不知所措,对视好久,贺景才“啧”了声,一脸不爽地看着林痕:“你瞎了吗?中午不吃饭留班里。”

  林痕心里闷痛,低头打算绕过他,却被一条胳膊拦在腰间,还捏了捏。

  贺景低头看他,神情倨傲得意,嘲讽道:“瘦了啊?知道错了?”

  林痕没说话。

  贺景双手抱胸,盯着他眼睛故意说:“没你在一边气我我干什么都顺心多了,昨天又给小梵画了幅画。”他加重了“小梵”两个字。

  你被贺年关办公室了怎么画画,林痕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不该感谢江词文卖队友的行为,至少他现在可以不被贺景的三言两语轻易刺伤了。

  林痕脸上实在捕捉不到什么明显的情绪,贺景不痛快地拧眉,不爽地压低声音喊:“还他妈摆个臭脸给谁看啊!没想明白就别他妈往我眼前凑,滚开。”

  说着一把推开林痕走进教室。

  林痕刚要转头看他,又硬生生地忍住,咬咬牙,走向办公室。

  贺景还在等他“知道错了”,是不是还没放弃这段关系……那他可不可以期待……

  不,不可以。

  林痕掐住鼻梁,用力捏了捏,强迫自己忘了这些事,一遍遍告诉自己。

  他需要时间,他只是需要时间。

  刚到办公室门口,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江词文的现任男朋友,隔壁班的Omega——陶寻,走了出来。

  林痕和陶寻不熟,但林痕之前在校门口帮陶寻挡过一次小混混,陶寻单方面觉得和林痕很熟。

  看林痕一脸的魂不守舍,陶寻关上门,赶紧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痕看见他手里的手机,下意识问:“能借我打个电话吗?”

  “能啊,我还想着什么事儿呢,看你脸色不太好,”陶寻笑着把手机递给他,“这是江词文的,我手机没电了,我俩的都一样,他的就是我的。”

  说完按了指纹解锁。

  林痕说了声谢,拿着手机去走廊那边准备拨电话,忽然出现一条消息。

  【小唤:哥,林痕有权利知道,我不算惹事啊】

  林痕脑袋里瞬间闪过这段时间听过的所有不能理解的话,犹豫再三,还是点开了这条消息。

  是江词文和江唤的聊天界面。

  他往上面划了一下。

  最新的消息是昨天晚上。

  【小唤:视频】

  【小唤:视频】

  【小唤:哥,痕痕手机坏了,你把这个给他看】

  【江词文:?】

  【江词文:你在哪拿到的?赶紧把视频删了,源头告诉我,我去解决】

  【江词文:别让贺景知道,更别让林痕看见,这两条疯狗互相咬就算了,掉头咬你一口我和咱爸都救不了你】

  【小唤:哥,林痕有权利知道,我不算惹事啊】

  林痕手指放在视频上,心跳得快从胸口蹦出来了,到底是什么,江词文不让他看,江唤想让他看,是和贺景有关的?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别看,已经决定走了,就别再关注这些了。

  可另一个声音抓住他的耳朵诱惑:走?你能走的干干净净?看看,看看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看看!

  喉结剧烈地滚了滚,林痕指尖颤抖地点开了第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一群人,贺景坐在最中间。

  林痕几乎是一瞬间就从视频里的背景和贺景的穿着看出了时间地点——贺景十八岁生日,在贺景市中心的别墅,他那天没能过去,第二天赶到后贺景发了脾气,两个人第一次做……

  拍视频的人坐在贺景斜对面,正好能录下大半个屋子里的人。

  每年贺景生日都会有人录像,但内容都是保密的,这段视频是怎么流出来的。

  视频里,一个Alpha笑嘻嘻地问:“贺景,喝酒没意思啊,要不要玩儿点儿刺激的?”

  贺景脸上没什么兴致,心情不好的样子,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随口问:“玩什么?”

  “我前几天上了个Beta,”这人闭眼摇头,“不怎么样。”

  有人推他:“你不会想打赌,谁输了谁上Beta吧?我可不好这口啊,还是Omega香。”

  “你懂什么,贺景,玩不玩?今天你生日,你‘牺牲’一下呗。”

  贺景喝了口酒,不屑地勾了勾唇角:“什么货色都当个宝。”

  Alpha也不恼,笑得一脸欠揍:“你嫌弃我家小宝贝儿,那……”他眼睛一转,“林痕怎么样?”

  贺景微微一顿,随即挑眉:“他?”

  “对啊,林痕,你那只看门狗,舍得吗?”

  林痕攥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指关节泛白,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里贺景的脸,脖子青筋跳起,恨不得冲进去站在贺景身边亲耳听他接下来的话。

  “Beta有什么好舍不得的,”贺景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镜头,“就是群牲口。”

  “爽快!寿星想玩什么?你说了算!”

  贺景随手扔了酒杯:“牌。”

  “好!看实力,谁输了谁菜逼,活该上Beta!”

  “这个爽!”

  “来来来!”

  “就玩这个!”

  林痕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血色,浑身发抖。

  赌注?他是赌注?所以那天他们的第一次,就是个……玩笑?是个娱乐?那他是什么……贺景的愿赌服输,还是贺景的不情不愿?

  林痕整个人难以控制地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脑袋像死了一样什么都没法思考,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麻木地点开了第二条视频。

  贺景摔掉手里的牌,皱眉不爽地“操”了声。

  “天意啊!贺景居然输了!让你少喝点儿,牌都算不明白了吧!”

  “别生气啊景哥,你家那条狗对你也算痴心一片,你就试试呗,说不定以后还能抱回家养着呢。”“试什么啊试,贺家规矩你不知道吗,景哥以后肯定要和优质Omega结婚生子的,不然怎么保证下一代是顶级Alpha!真抱回去贺总能把狗头剁了!是吧景哥?”

  贺景漫不经心地弹飞手里的牌,薄唇一张一合,嗤笑:“我特么疯了和一个Beta试,养着玩玩儿的,你们还当真了。”

  视频里一阵哄笑,录像的人笑得手机都掉了,黑色屏幕上映出林痕撕心裂肺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卷吧卷吧快速收起请假条,咬着笔帽扛起连载大旗道:其实还没忙完,但我会尽量日更的,辛苦老可爱们追更了!【发30个红包,么么么啾~】

  感谢投雷的老可爱:Migaloo、睢绿、V、爱你成舟i、青枫水湾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老可爱们:夏油杰你这个木头30瓶;绪思27瓶;望既白23瓶;Zhen、十安、薏米红豆汤10瓶;喵喵喵、棠溪、480342678瓶;471956647瓶;纳贡、鸭鸭鸭5瓶;映肆、afr933瓶;开挖掘机的朝朝、惊鸿、喜欢小猪、阮云儇、旗子飘走了2瓶;lingling、守着花儿开、绝折、焕星、枳蓝君1瓶;

  超级爱你们,挨个摸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