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子和姚岸在医院待了近一天,回来后就一直无话。
颜沐春的消损在康子的意料之外,使他愕然,还有颜怀恩强打精神的沉静,让他没有办法再说哪怕一个轻松的玩笑,好让他们从这陌生的气氛中开脱。
颜怀恩告诉他们,一周后颜沐春会去省医院,而那就是最终的结果。
晚上,屋里熄着灯,姚岸枕着一条胳膊躺床上放空,因为夜格外静,他忽然想听听看天花板上有没有传说中珠子掉落的诡异声音。
却听到了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还挺缥缈。
姚岸有些恻然,他住了三年,还是没能完全适应这过于空旷森凉的房屋构造,他娘的别墅最适合闹鬼了!
他暗自握了握拳,寒毛尽竖,目光几乎烙在了门上。
门把手不负所望地朝下转了转。
康子刚推开门,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飞来横枕拍在了墙上,给他扇懵了。
对面,姚岸曲腿蹲着,一副预备跑的姿势,表情与他倒是如出一辙。
“……”
“……”
时隔五秒后,康子问:“你发癫了吗?”
姚岸干咳两声,恢复了正常坐姿,盘腿道:“你大晚上跑来干嘛?”
“干嘛呢?”康子摸了把自己的脸,“被你打失忆了。”
姚岸自知理亏,难得不与他呛,但打死也不会把自己方才那一通脑补跟康子交代,得被笑死。
姚岸往墙边挪了挪,道:“坐。”
“不敢。”康子说,“我合计今晚也不是满月啊,怎么还就突然失控了呢?”
“没完了是吧?”姚岸将被子一掀,“不聊滚蛋。”
“啧。”康子不满地撇撇嘴,把地上的枕头拎起,往姚岸那儿一扔,挨着床头坐了下来。
他起先没开腔,就着窗边的溢散的些许光亮,来回打量着这屋子,看到墙面上一副裱好的的画,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你还挺风雅。”
“姚见颀画的,”姚岸轻笑一声,“认得是哪里么?”
康子按下床头灯,仰头看了一会儿:“这不村头吗,那老榕树!”
姚岸扬了扬眉。
“行啊,这孩子还挺有乡愁。”康子赞许地点点头。
“你别看他不爱说话,心里记着事儿呢。”姚岸伸了个懒腰,把枕头垫在腰后,半躺着,翘起二郎腿晃了晃,“您心里又记着什么事儿呢,嗯?”
康子看了看他。
还真有。
不然他不会大半夜摸黑上来,也不会被姚岸甩了一记飞枕后还巴巴地坐着,不说点什么,太不划算。
“我……”他话到嘴边,又来了个巡回,“你觉不觉得,一辈子其实挺短的?”
姚岸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
他也明白,不只是康子,颜怀恩,其实他们这个阶段的人,都对这种短暂很生疏,就像你还在游乐场,正旋转木马过山车玩得不亦乐乎呢,有人忽然告诉你,嘿,我们关门了。
你这时才发现,玩耍和欢热都是会散场的。
“觉得。”姚岸说。
听他这么答,康子心情顺势沉了沉:“唉,那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不活了?”姚岸嗤道。
康子蹬他:“跟你交心呢!”
“就是这样啊。”姚岸摊手,“甭管一辈子短暂还是操蛋,你都得活下去。”
说完,他又不充了一句:“完成你的使命”
“什么使命?”康子好奇地问。
姚岸摁了摁眉,一个词汇蓦地被记忆检阅,平白却有故地说了出来:“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