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废文]从命如流>第30章 湿淋淋

  隋芥愣住了。

  魏冉莺告诉他是想着他在学校,方便问问陈攸灯他们班的任职老师现在是什么情况——照缅太着急了,打陈攸灯的手机打到没电,也联系不上老师,隋芥在学校直接去问或许还方便一点。

  挂了妈妈的电话之后,隋芥开始往学校飞奔,雨伞被他拖在后面,后来因为太碍事,最终还是被抛弃在了暴雨中。

  回到灯火通明的教学楼里,隋芥直冲他们年级组的教师办公室而去,却在黑暗一片的窗前停了下来——现在是晚上,除了几个不知道现在正在哪个楼层巡视的值班老师,其他老师都回家了。

  胸中名为害怕的情绪越来越鼓胀,涨得仿佛要将隋芥的胸腔炸开,隋芥想起电话里魏冉莺说的话:“打也打不通,说不在服务区……你缅缅叔也是快担心死了,都快哭了……”

  身侧的双拳越握越紧,最终鞋子转了个方向,隋芥冲上教室,在全班人惊诧的注视中将钱包塞进拴了小虎鲸的背包里背上,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八哥没有阻止他,而是唧唧唧地催促他,和他一起往外冲。

  翻过学校的围栏,截住雨中的公交车,在折磨人的心焦中来到高铁站,隋芥买了栀海到涌河最近的一班高铁。

  直到坐上了高铁,他才从被肾上腺素支配的高度冲动中回过神来。

  竟然就这么上车了。

  外面风雨仍然在肆虐,隋芥呼呼喘着气,划到手机上和陈攸灯的聊天页面,问了句:“你在哪儿?”

  虽然是一个哨兵,但是经历了连续两天晚上的高强度工作,还紧接着被肾上腺素支配着奔赴这么长的路途,隋芥发完这句话,就累得握着手机睡着了。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达涌河市,列车上的人都正拿着自己的行李纷纷下车。

  隋芥看了看手机,陈攸灯没有回复他。

  背着一个轻飘飘的、只剩两三百块的包,隋芥跟随人流下了车,站在月台上迷茫地四处张望,最终还是想起到高铁站外去打了辆出租车。

  此时已经晚上十二点,隋芥想着离自己几百公里外的栀海一中,宿舍区应该都准备熄灯了,温暖干燥的宿舍里,黄光下,他们宿舍的人可能还在讨论今天他去哪儿,还要帮他想怎么应付查寝的宿管。

  “小兄弟,去哪儿?”出租车司机看隋芥半天不出声,问他。

  隋芥报了魏冉莺告诉他的陈攸灯的宾馆名字,司机皱起脸来说:“那边发生泥石流了喃,现在都封锁了,不让车过的。”

  隋芥心里一沉,喉咙里像塞了快棉花:“没关系,师傅,麻烦你载我到那儿吧,我朋友在那个宾馆……”

  司机看了一眼后面坐着的人,挺高挺帅气的一小伙子,却一副哭相,大概是刚失恋。他不敢跟身材结实的人叫板,只好发动了出租车,心里暗暗骂今晚的霉运。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到达了封锁线前,司机告诉他:“小伙子,我给你送到了。”

  隋芥给了钱下了车,迷惘地站在封锁线前。宾馆旁边的应该是个小山,比起泥石流,叫山体崩塌可能贴切一点,只是周围几座房屋和陈攸灯住的那家旅馆遭了殃。

  涌河市依然下着滂沱大雨,隋芥背着自己被雨淋湿的背包和兜里揣着的钱,浑身湿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陈攸灯是被埋在了里面吗?还是……

  八哥和隋芥心灵相通,开始悲哀地嘤嘤起来。

  远处有手电筒的灯光在照射,几个穿着雨衣的人看隋芥像要跨过封锁线的样子,赶紧过去拦住他:“干什么,不给进的,这里是危险地区!”

  隋芥就像见到救星似的,拉住其中一个人的衣襟:“这里面的人都怎么样了?”

  那人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里面没有活人了。”

  黑如浓墨的天幕中划过一道蜿蜒的闪电,隋芥仿佛遭遇晴天霹雳。刚刚那人说什么?里面没有活人了……?

  “你……你什么意思……”隋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猛地揪起那人的衣领,“无论如何也应该派人救援吧?!你们就他妈的站在这里看着里面的人断气?!”

  那个工作人员看起来三十上下,却还没隋芥高,被他揪得嗷嗷直叫:“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你在说什么呢!这山崩塌之前这片区的人就被送到附近的宾馆去避难了!”

  手一松,刚刚一直沉在隋芥心里的那块巨石仿佛烟般消散了,喉咙里塞着的棉花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他的心情开始慢慢轻快起来。

  “哦……”他反应过来,跟那人道了个歉,“对不起。”

  工作人员抱怨地看了他一眼,摸摸自己的脖子:“有必要把人掐死吗?”他又把防水袋里的单子掏出来:“你要找谁?”

  隋芥如蒙大赦,赶紧过去看那名单:“我要找陈攸灯。”

  “陈攸灯,陈攸灯……”那工作人员就着手电筒的光,艰难地在纷飞的雨滴中找到了那小小的名字,“被安排在普闻路二十六号的中新旅馆。”

  “能告诉我怎么走吗?”隋芥急切道。

  “也不远,现在这么晚了可能打不到车,你就原路返回,在兄弟烧烤那儿拐弯……”

  半夜一点。

  陈攸灯从热气蒸腾的浴室里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瞄了眼外面的模糊一片的雨景。

  拜涌河市这两天的瓢泼大雨所赐,他们奥数小组今天刚比完赛,就接到了山体崩塌警告,全都从原来的宾馆撤离,来到了这里。

  恰巧这片区有座信号塔在连夜大雨中损坏了,工作人员现在正在抢修。陈攸灯的手机已经连续五六个小时没信号,其他一同来的组员也是如此,大家都只能待在旅馆内等待信号恢复。

  今天奥林匹克竞赛,栀海一中的竞赛小组得了二等奖,大家都很高兴,瞒着老师在某两个同学的房间里开了个庆功会,因为没有手机而玩得更加尽兴,大家都闹到半夜十二点才纷纷各回各的房间。

  陈攸灯让跟他同住的同学先洗澡,出来擦头发的时候同学叫他:“你出来啦,刚好,刚才旅馆前台打电话来,说有个叫隋芥的人在楼下等你。”

  隋芥?!

  陈攸灯又惊又疑,今天不是开学了吗?隋芥为什么会来这里?

  但是感觉也不像是骗子骗钱,陈攸灯便半信半疑地下楼去了。

  走进旅馆一楼的招待前台,陈攸灯首先看到的是湿透的隋芥,然后是他旁边蜷缩起来的巨大虎鲸。

  隋芥跟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似的狼狈不堪,背着湿透的书包,头发也湿淋淋地搭在额前,身上还穿着校服。此时此刻他的校服校裤正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颓靡的哨兵靠在墙边,面朝洞开的大门,看着外面的雨景。

  陈攸灯缓缓地下了楼,难以置信地叫了句:“隋芥?”

  隋芥回过头来,他的脸上也是湿的,但是在见到陈攸灯那一瞬间,他的双眼似乎焕发出了无限光芒。

  “你怎么在这里……”陈攸灯还没说完,就看到隋芥快速向他走来,下一刻自己的脸颊被一双冰冷的手捧住,紧接着隋芥那微微颤抖的、潮湿冰凉的嘴唇也覆上了自己的。

  陈攸灯双眼猝然睁大。

  外面雨声磅礴,更加衬得屋内死一般的寂静,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陈攸灯听到隋芥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一下一下,很清晰。

  隋芥在众目睽睽之下急促地亲了他一下,然后稍微移开一点看他的反应。

  陈攸灯好像脑袋当机了,呆呆地站着,没有反应。

  这次隋芥闭上眼,一只手仍然珍宝般捧着陈攸灯的脸颊,另一只手却往下,搭在他的腰上,继而缓慢坚定地含住陈攸灯那温暖而柔软的唇瓣。

  他的心像擂鼓一样跳动,舌头撬开陈攸灯闭紧的牙关,探入他肖想已久的口腔,勾缠起陈攸灯那如本人一样呆住的舌头。

  这次陈攸灯有反应了,他把手放上隋芥的肩膀,仿佛想要推开他,然而隋芥摸索着,让陈攸灯的手臂攀住自己的脖子,同时另一只手施力拉近他的腰,使两个人的腰胯亲密无间地紧贴在一起。

  陈攸灯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没有再动。

  外面雨还在哗啦啦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