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余年不见了。
楚言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时彻底确定了这一点。
他试图给谢余年打电话,但无一例外都是在漫长的等待音中被自动挂断。楚言无法想象一个怀孕且临近产期的omega在哪里会是安全的,面对着整洁而冷清的屋子,恢复记忆以来所有的茫然纠结此刻终于被无尽的后悔彻底掩埋。
他想他分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有更恰当的时机。
他做错了。
繁重的工作由不得他浪费太多的时间,可效率一向很高的楚言坐在办公室里,不止一次地走了神。
在那段像蒙了纱的记忆里,他看到谢余年的笑,看到谢余年的羞涩,看到谢余年眼里的多到要溢出来的感情。
那样复杂深厚,让楚言连回想一次都觉得承受不起。
楚言有时也会问自己,真的对谢余年没有感情吗?
可是没有答案。
楚言思考不下去。
更深重更痛苦的东西随着记忆的恢复重新复苏,压在楚言的心里。
像不可挣脱的枷锁,而楚言被困在里面。
在谢余年消失的第十二天,楚言从助理沈钰那里得到消息。
他甚至来不及过多的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驱使着他行动起来。等他彻底冷静下来时,已经站在陈溪家楼下。
二月末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但夜里的温度仍然有些低。所幸楚言并没有等多久,就看到不远处慢慢走来的谢余年。
看到他的谢余年似乎并不惊讶,倒是陈溪有些紧张,他挡在谢余年身前,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楚言。
“楚先生…您…您有什么事吗?”
楚言一愣,他没想到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印象竟然已经差成这样,甚至一个omega也要不顾一切挡在谢余年身前。
楚言只觉得喉间发苦,原先准备的腹稿在舌尖滚了几圈都没能说出口,每个字都像带着尖锐的刺,让他连声道都泛起疼来。
“没事,来看看谢余年。”
最终楚言只是干巴巴地吐出这几个字来,声音干涩,透着隐秘的伤心。
“小溪,你先上去吧,没事儿。”
谢余年将手里提的东西递给陈溪,又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直到陈溪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谢余年的视线才收回来,落在的面前的楚言身上。
即使有夜色做掩护,楚言仍旧显得憔悴非常。平时打理的很整齐的头发都垂下来,平添了几分颓废。
两个人都没说话,楚言也在仔细而贪婪地打量着谢余年。
他裹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微微喘着气,但精神看起来比之前在医院好很多,脸上也泛着健康的红晕。
“有什么事吗?”谢余年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语气平和,再看不出那天歇斯底里的爆发。
“之前的事,对不起。”楚言垂下眼,道歉。
谢余年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比刚刚稍微低了些,像是藏着一些期待,他问,“错在哪里?”
“不该在那个时候和你谈论这些事,很抱歉。”楚言真心实意地说。
可谢余年只是摇头,像是看一个作业不及格的学生,语气带着无奈和失望,“不是,你还是不知道你错在哪里。”
他说完,没给楚言反驳的机会,紧接着又抛出了问题,“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那你呢?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楚言,你为什么不肯说?你对我难道没有一点心动吗?”谢余年的声音有点抖,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和逼迫,“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冷风自两人中间穿过,隔起无形的屏障。
莫名的恐慌自楚言心中升起,毫无证据,但潜意识告诉他这是谢余年给他最后的机会。
这个回答很重要。
他想否认,想把自己的心给谢余年看。
想说自己很想他,自己…自己对他…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冷风堵住了他的喉咙。
长久的沉默后,楚言攥紧了手指,他闭上眼睛,任由出口的那三个字凌迟他的心。
“对不起。”
悬在谢余年心头的那把剑彻底落下,贯穿未曾痊愈的伤口。
可能是绵长的疼痛已经让谢余年习惯,在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反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他只是觉得很疲惫,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谢余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制品放到了花坛边,而后转身上了楼。
那是一把钥匙。
楚言记得它。
谢余年曾经带着一无所知的自己,用它打开了属于他们的房子。
那时他对自己说,“欢迎回家。”
而现在谢余年丢下它,决心将楚言一个人留在冰冷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