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林嗣远在洗抹布，自己就先拿了黑板擦擦第一遍。
林嗣远说，“你都扫完了，怎么还不走。”
“慌什么。”
林嗣远举着抹布擦严邃刚刚用黑板擦擦过的地方，只听严邃在身边又轻轻说，“想跟你多待会儿。”
几个字像是拥有生命力一般，带着鲜明轻快的节奏鼓动在林嗣远的耳膜上。四周的空气好像一下子被压缩了似的，变得稀薄起来，心脏在胸腔里面跳动着，带着流经四肢百骸的血液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脉搏。
林嗣远手上的动作下意识顿了顿，严邃看他，两个人此刻距离好似一下子缩小得仿佛只要一个转身的间隙，彼此的眼脸都要触碰到对方的。
林嗣远手上动作慢了一点，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哦。”
虽然只是一个单音，但是很莫名地，他自己都听出来了，尾调居然有些意外的底气不足。
劳动委员的任务就是在班上的同学完成卫生工作后，留下来善后。此刻，倒垃圾的同学都已经回来放好垃圾桶，双手一拍从后门闪了。他拉开最后一桌魏建翼的椅子坐下，然后抬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他倒是要看看，后排的这两位大佬，擦个黑板是要擦多久！
好吧，再怎么慢，黑板拢共也就这么一块，林嗣远和严邃可是连边边角角都顾虑到了。这也就算了，后面还有个如狼似虎的目光一直盯着，再磨蹭下去就真的有鬼了。
林嗣远清洗好抹布，和严邃一起走了。
然后劳动委员看着那被擦得都要发光的黑板，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他要不要找姚青申请把位置让出去？
他们今天打扫卫生，时间确实比平常花得多，平时下课时候人挤人的楼梯口都空荡荡的了。更何况也不知道严邃是怎么想的，居然想着走平日里只有上操才会有人走，离教学楼大门比较远的那边的楼梯。
而林嗣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居然也跟着严邃走过去了。
现在外面的天色黑得比较早，因此整个楼梯口都显得有些昏暗，十分适合做一些坏事。
但他们两个人就真的只是走，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到了二楼的时候，得穿过走廊去大门那边了，这边楼梯口的门是锁上的。
严邃背着自己的挎包，一手插在裤兜里面，整个人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问，“你知道今天胡慧找我什么事吧？”
“然后呢？”
“林同学。”严邃转身，倒退着，面对面看着林嗣远，“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交代的啊？”
听到严邃这样说，林嗣远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你……”
严邃挑眉，“怎么？”
“别死就行。”
“……”
到教学楼大门口了，也快到食堂和学校大门的分岔路了。
要是住校就好了，就能和林同学一直待着了，说不定还能去串寝室，林同学寝室只有他一个人……
严邃赶紧止住自己的思想，再想下去好像有那么一点危险。
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叫他，“林同学。”
林嗣远站定，“你还有什么要说？”
“谢谢你那么相信我，所以——”严邃看着他，“我希望你明白，我有底气让你放心。”
不远处二中的学生走动来去，他们就像是一同席卷在人潮的游鱼一般，被缓缓往前流走的河流裹挟着，于呼啸的浪花中相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各自遁走。
但此刻，他们凝视彼此。
“我知道了。”林嗣远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回答着。
“什么啊？”严邃轻轻笑起来，他抬手掩住自己的一侧眉眼，饶是如此，他那没有任何掩映的眼睛也还是亮得就像是在发光一样，他说，“林同学，你口头禅是我知道了吗？”
“……”
“如果以后遇到有人给你说很重要的事情，你一定不要说我知道了，你要明确地告诉他，你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
林嗣远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前，连呼吸都下意识轻浅了很多。
“我……”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严邃伸手挑起下巴，然后轻轻用拇指压上他的嘴唇。
严邃凑近了，近到鼻端的呼吸都在扫过林嗣远的鼻唇，他就是在这样的距离下，挑眉，“你该不会又要说你知道了吧？”
林嗣远心想，你还真是了解我。
“走了，明天见。”严邃将覆在林嗣远唇上的手指拿开，挥了挥手，和林同学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