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闷响。
杜宁尘捂着小腹蹲下身去, 痛苦地皱着眉看着宋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他妈……”
“滚。”宋延说。
沈意裹着浴袍，浑身都在发抖, 没擦干净的水狼藉一片地流，感觉自己极为狼狈。
身体也是, 心理也是。
宋延每做一个动作，他都觉得自己心惊肉跳，毕竟宋延打的骂的是影帝。
而且杜宁尘在和沈意的相处中, 一直处于完全主导的地位，带着压迫性，这让沈意其实挺害怕他。
他生怕宋延这一拳下去，或者这一句滚骂出来, 杜宁尘会做什么夸张的事。
但杜宁尘并没有像沈意担心的那样暴起伤人。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蹲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看看沈意，看看宋延，笑了笑，每个动作都像是慢动作, 竟然已经又从刚才的愤怒恢复到了优雅。
“我问过他是不是你对象，他说不是。他如果早说是你的人, 我不会下手的。”杜宁尘眼睛看着宋延，手指了指沈意, “你生气可以, 但是建议你也好好想想, 他是不是真值得你这么护短。”
沈意一下愣了。
他没想到会收到这种指控，也不知道要怎样辩白，因为他确实不是“宋延的人”, 可杜宁尘这样说，他又被绕进去，感觉杜宁尘没说错。
宋延说：“滚。”
杜宁尘叹了口气，他慢慢站起身，甚至有空闲活动一下筋骨：“还好你这一拳打得不重，要不咱俩这过节怕是也浅不了。碰了你的人，我跟你道个歉，咱们就算两清。”
杜宁尘笑道：“晚安。”
没给宋延再说第三次滚的机会，他施施然转身离开了私汤的小房间。
剩下裹着件浴袍，赤着足，形容狼狈的沈意，面对着衣冠楚楚，明显是刚从会议室出来的宋延。
.
“没事吧？”宋延问。
沈意摇摇头，避开宋延目光。
杜宁尘一口一个“你的人”，搞得他心乱如麻。
他一方面不知道宋延是怎么想的，另一方面，他又真觉得杜宁尘说的有点对。
他好像确实有点对不起宋延。
“他特别会洗脑，你别琢磨他的话。”宋延说。
沈意一怔，抬头看宋延，才发现宋延竟然正一直看着他，神情很专注。
“老师怎么知道我……”在这样的注视下，沈意有点磕巴。
宋延笑了笑：“你不就是这种性格。”
说着他伸过手来，拍了拍沈意的肩。
这个动作好熟悉。
《星动之选》第一次登台时，宋延就是这样安抚他。
排练时，心烦意乱时，遇到麻烦时，宋延都是这么拍拍沈意的肩。
这个兄弟一样的动作仿佛在说“别担心，有我在”。
包括现在。
即使沈意因为冷或者紧张而一直在抖，即使他觉得只裹着件浴袍的自己看起来实在狼狈不堪，他还是觉得自己从刚才起就慌乱到脱轨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
二十分钟后，沈意和宋延肩并肩坐在矮脚几边的软垫上。
宋延给沈意拿过靠在墙边的抱抱熊，沈意一把抱住并且整个人埋进去。
“我应该早点跟你说。”宋延叹了口气，“不，我应该早点跟杜宁尘说。”
“什么意思？”沈意迷惑抬眸。
“我早就听过他一些传闻，但想着是在综艺上，不好撕破脸，就没有跟你说，也没有私下里警告他。”宋延说，“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明目张胆，可能因为是影帝，在他那个圈子，没人敢不顺着他心思。”
沈意心念转间，明白了宋延这话的意思，看来杜宁尘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那恐怕以前，也有不少人是被他逼着……”沈意说。
宋延抿着嘴点点头：“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按理来说，确实可能是这样。”
他又叹口气：“我本来以为他们是各取所需，但这么看，杜宁尘实在是有点禽兽。怪不得他会糊。”
“只是糊并不够啊。”沈意低声说。
刚才那种感觉他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忘记，像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杜宁尘借着“前辈”的身份摆出一副令人不敢拒绝的架势，然后威逼利诱。
沈意这样刚一点的，就算没宋延救他，他也会叫人。
但要是刚出道的小演员呢？要是剧组黑心不管他呢？
要是小演员为了前途忍气吞声屈服了呢？
沈意几乎可以想象杜宁尘成了多少人的噩梦。
如果今天没有宋延，或许他心里这段记忆也会变得狼狈不堪。
“你想追究他？”宋延看向沈意。
沈意咬着下嘴唇，他明白宋延的言外之意。
在这个圈子，每天都在发生无数这样的事，很多人仗势欺人，更多人忍气吞声，这一切都是藏在静水之下的暗流涌动，一旦掀起，牵动的可能不只是一个沈意，一个杜宁尘。
“我……不想。”沈意说。
因为沈意知道，以自己的力量，唯一能做的就是发文指控，但没有实质证据，热度翻天之后，杜宁尘那边的资本一定会来公关，过个十天半月，剩下的就只有“沈意被潜”的八卦和一地鸡毛。
真想把杜宁尘揪出来，只能靠宋延出来作证。
可那样的话，等于沈意又靠着自己一己之力，把宋延拉进了话题中心。
虽然之前没有过负面的话题中心，但沈意自己对于一次次和宋延一块儿上热搜，其实还是心有余悸。
“可是我想。”宋延说。
.
沈意错愕看向宋延，宋延眼中此刻是无比的认真。
那种认真就像是他思考一首歌要怎样改编，或一个乐句要怎样唱才好听时的样子。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宋延说，“不能让他继续这么下去，他不知道要害多少年轻演员。”
这句话让沈意突然想起，宋延一向是有喜欢提携新人的名声，耀世娱乐新签的歌手，也有不少都被他带过。
他心头一阵热，这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宋延，那个天王，那个老师。
即使他担心，他又觉得自豪。
“我不会正面出去跟他刚，也没必要让你跟他刚。”宋延说，“咱们完全可以换一个方式，你们极光最擅长的方式。”
“炒作？”沈意脱口而出，“我的意思是，舆论？”
宋延点头；“这种事情，Jenny也很擅长，还没有微博那会儿她就在天涯带着水军来回来去撕逼了。”
沈意只能也跟着点头，心里面有一点点对不起Jenny。
宋延打个响指，对自己这种安排很满意。
“之后杜宁尘应该不会再骚扰你了。”宋延说，“他还是有一点点礼义廉耻的，节目录制还有两周，你低调点就行。”
“嗯。”沈意点头，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欠宋延句最重要的话。
“谢谢宋延老师。”沈意说，“要是没有您的话我今天可能已经……”
宋延短暂地沉默，然后笑了笑：“你是我搭档啊，我当然要保护你。”
——
这场风波悄无声息地翻篇，除了三位当事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当天发生了什么。
杜宁尘后续出现在大厅时，微微弓着腰，工作人员问他怎么了，他淡淡地说胃不太舒服。
没再看过沈意他们这边，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颜飞宇还好奇地问，怎么最近杜影帝不来找咱们了？
沈意说：“人家本来就是其他组的，天天来找咱们才奇怪吧。”
颜飞宇一想也是，便接受了这个说法。
另外就是，前几天沈意跟陶智说了宋延工作室这件事，陶智差点感动地要买水果送到明珠市宋延家里去，被沈意百般劝阻说这样很傻以后，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Jenny居然也联系了陶智，要知道Jenny在经纪人界的地位几乎等同于宋延在歌手界的地位，甚至更高，陶智跟Jenny说上话后简直狂喜乱舞，跟沈意嘚瑟了很久。
结果杜宁尘那事之后第二天，陶智委委屈屈地说，Jenny打电话来，阴阳怪气损了他一顿，也没说理由，陶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沈意怎么回事，是不是他欺负宋延了。
沈意猜到估计是宋延要Jenny去想办法搞杜宁尘，Jenny觉得任务太难但又推不掉，气不过，就跑过来欺负始作俑者沈意的经纪人陶智，但又舍不得告诉陶智沈意被欺负的事怕他气到失去理智，于是就剩下了阴阳怪气。
沈意安慰：“Jenny可能最近特殊时期，情绪不稳定。”
陶智作为金牌经纪的小迷弟，立刻理解地点头：“这一行本来压力就大，我愿意为Jenny姐排遣情绪！”
——
津轻市的行程顺利结束，前往第三站，和川。
到达和川市时，照例是公布势力值的流程，这一期节目播出后，三组的风评差不多，而因为这一期有寻宝速度的加权，最后宋延组因为寻宝速度过慢，悲惨地沦为第三名。
于是，在和川的一个星期，他们只能拿到一共1250元的生活费。
1250块钱，4天，那么就是每天每人100，在千代田这样的大都市反倒还好，但是和川不一样，和川是一座以高消费闻名的摩登旅游城市，一天100块钱，在这里基本上是活不下去的。
节目组又雪上加霜：“我们本次的任务需要在付费入场的景区完成，如果费用不足的话，需要艺人自己赚取门票费用。”
行吧，这简直就是节目组挖好的坑。
只不过看是哪一组倒霉蛋掉进坑里而已。
节目组很快发布了任务：参与第三天晚上在MIO club举办的酒会。
.
“MIO club是什么东西？”沈意疑惑道。
宋延打开类似点评的app：“估计是这边的夜……我靠，超贵的夜店。”
沈意一个激灵，和颜飞宇探头过去看。
像这种夜店，是需要入场门票的，越高级的club，门票价格越贵。
这家名叫MIO club的店面，入场券是1万霓虹币每人，折合下来是每人八百多块。
他们一共有1250块。
沈意、宋延、颜飞宇三个生无可恋地看向导演。
导演笑容灿烂地举起一块事先准备好的牌子：
打工大作战。
作者有话要说： 老师告白蓄力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