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Jenny面对面坐在茶几两端的时候, 宋延感觉自己真的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
尤其“聊聊”这种说法，听着就让他一身鸡皮疙瘩。
程紫给两个人倒了茶、弄了点心，接着她本来想跑路, Jenny抬手虚点了下宋延边上的座位，小助理就蔫巴巴地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乖乖坐在宋延边上了。
就连公主和大福两只猫咪，都被经纪人姐姐的气场压倒，团成两团坐在沙发上, 小心翼翼看着她。
“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 Jenny说，“宋延，你是不是想追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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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就是这么开门见山的问题, 不啻于一道闷雷直接炸在客厅里。一直乖乖看着地板装玩偶的程紫都被吓得抬了抬头。
“没。”宋延说。
Jenny没说话，眯了眯眼看着他。
“我没跟你说过假话。”宋延说。
“这倒是。”Jenny说, “可是你得承认，沈意，或者说这档节目分担了你很多时间和精力。”
“遇到喜欢的事情就投入更多，我觉得这是人之常情。” 宋延说。
“喜欢的事情还是喜欢的人？” Jenny问。
“没差别。”宋延转开了这个话题。
Jenny沉默了一会儿, 说：“我之前说过，不反对你谈恋爱, 但我也说过，前提是不影响你个人形象。”
“我都记在心里。”宋延说。
“所以, 如果不是非要靠这么近不可, 我希望你能和沈意减少联系。” Jenny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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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一出, 屋里的气温仿佛一下低了5度。
程紫觉得如果这话是自己问出来的，她会被老板直接轰到门外去。
但Jenny姐不一样，她一直带着宋延, 没有她就没有宋延的今天，宋延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为什么？”宋延这次没有抬头，手里捏着一块饼干，无意识地碾碾碾。
他大概知道，Jenny要和他聊就是聊沈意的问题，也预料到Jenny会劝他离沈意远一点。但真的听到这样的话，他还是不很舒服。
“社会的包容度不同，这个道理应该不需要我多说。” Jenny说，“现在很多年轻艺人很喜欢吸CP红利提升热度，但是耀世不走这个路线，你也早过了需要这个的时候，你国民度高，路人盘也很稳，同性CP这种东西只会带给你路人缘的下降。”
“我没有和沈意搞同性CP吧。”宋延说，“两个男的关系好就只能搞CP了吗？”
“不是我觉得两个男的只能搞CP，而是现在你和沈意的趋势就是这样。你的想法暂且不论，你确定沈意那边不想和你搞CP吗？”Jenny说。
“极光娱乐主打偶像，擅长微博营销，他们做团最惯用的手段就是炒CP，沈意在他们公司异军突起，他们难保不会把算盘打到你头上。”
“他们把算盘打到我头上，那不还有你给我挡着呢吗。”宋延笑了笑。
Jenny皱了下眉：“所以我正在和你探讨对策。”
“说认真的。”宋延把被他吃得只剩下半块的饼干塞进嘴里，“极光娱乐会不会要求沈意跟我炒CP，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沈意绝对不会配合他们。”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Jenny微微拧起了眉头，“我好像一直都在跟你说，不要轻易地信任别人。”
“我没有轻易地信任他，正是因为没有轻易信任我才可以确定。”宋延说。
顿了顿，宋延又说：“而且，如果你真认定沈意会配合极光娱乐跟我炒CP，你都不会用这种商量的口气跟我说话了对么？”
Jenny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真的建议你再好好想想，沈意确实是个素质很不错的歌手，人也ok，可以合作，甚至可以来往。但做人做事，最重要就是分寸感，你怎样待人，别人未必怎样待你，到时候受伤害的依然是你，你觉得呢？”
“你刚才跟我提出的要求是，如果不是非要靠这么近不可，就和沈意保持一点距离，对么？”宋延没有接Jenny的话，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是。”Jenny说，“我不能让我的艺人成为其他人营销的工具。”
“那如果我就是非要靠他这么近不可，你又要怎么做？”宋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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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nny又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她细细的眉毛深深拧起来，这是她思考时惯常的动作。
宋延一般挺怕看到Jenny这个表情，因为这意味着有一些比较麻烦的事情发生，但是现在他也无所谓了，他知道自己瞒不住Jenny，也不想瞒Jenny，早晚他们都需要面对他这场意料之外的感情。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吧。” Jenny说，“毕竟刚才的问题你也没有回答我。”
“你问。”宋延说。
“你说不打算追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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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Jenny旁敲侧击地问，宋延对沈意到底是哪种情感，宋延没有正面回答。
他不是想骗Jenny，只不过人在面对自己的真心时，一定会有本能的搪塞，哪怕是对自己最信任的人也是一样。
但Jenny这么问，其实就是说明她已经看透了宋延的心思。
这点心思其实宋延自己都没能完全确认，因为他并不能断定自己会不会对一个男性产生这种感情。
直到Jenny问，追不追他，为什么不追他，这个“究竟是不是喜欢”的问题才终于找到答案。
但宋延是一直觉得，和沈意保持现在的分寸就可以。
现在的沈意，很单纯、很快乐，如果沈意真知道他那点心思，宋延甚至怀疑沈意会逼着自己委曲求全，他不想这样。
宋延没有感情经历，但他唱过许多情歌，也接触过几位非常有才华与阅历的词人。
他曾经有一首歌里的歌词是“你我就这样不进不退刚刚好”，彼时宋延很不理解这句歌词，但最近他慢慢有所体会。
沈意是张白纸，这个圈子的五光十色刚刚在他面前缓缓拉开。
他不想给沈意添烦恼，更不想打乱沈意的步调。
宋延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说了，Jenny支着下巴听完，评价道：“怎么感觉你跟备胎似的？”
“我？备胎？”宋延笑出声，“备胎是什么？”
“是不存在于你世界里的概念。” Jenny说。
两个人一块儿笑了笑，气氛稍微变得轻松了点。公主喵了两声，大福不敢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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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nny又沉默了一会儿，思考该说什么，如果现在的场景是个RPG游戏，Jenny面前就摆着无数个选项。
生活的选项会走向截然不同的分支，变化比游戏更大，她必须斟酌。
宋延在刚刚那些话里，罕见地表现出周全以外的幼稚，那种幼稚最主要就表现在他于感情之道毫无经验。
换句话说，他一点没看出来沈意对他的感情，“不追沈意”也只是害怕自己的情感给沈意造成困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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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继续吃饼干，其实一般他不会这么能吃。
但是心情紧张的时候，手上或者嘴里，总得拿着点什么东西。
盘子里饼干还剩下两块的时候，Jenny总算开口。
“你一直都是个让我很省心的艺人，没什么负/面/消/息，没有杂七杂八的想法，是一个完美形象的无污点艺人。” Jenny 说。
“有时候我都觉得，你生活是不是过得太无趣了，我也和你说过，希望你有一个恋人，甚至结婚，在艺人之外也要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宋延点点头。
“先表明我的态度，我依然不支持你和沈意来往。因为如果你和他真的出什么事情，我公关起来很麻烦。” Jenny说，“而且，极光娱乐在我这里风评很不好，他是极光的艺人，我保留对他的戒心。”
宋延继续点头。
他知道Jenny的话虽然严厉，但“不支持”的意思就是“不反对”。
Jenny叹了口气，从宋延的表情里她就知道，宋延已经读懂她的潜台词。
这时候她就觉得如果宋延不那么了解她就好了，这样她还能唬得住宋延。
Jenny愁得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抽出一支细长的女烟，看了看屋里的两只猫又放回包里。
“当年做这一行的时候，带我的师父就说，你带的每一个大牌都会有数不清的糟心事，这些年我一次次地见证着这点，除了你，但是现在看来，你也逃不过这个定律。” Jenny说，“宋延，我就跟你说两句话吧。”
“你说。”宋延说，“你说什么我都听。”
“我不赞同你下面两周不接任何工作，但如果没有非常重要的新邀约，我暂且接受你的这个要求。我会继续关注你们的事情，并且盯着极光娱乐的动向。”Jenny说。
“如果我看到任何沈意那边有任何问题，我会立刻强制你和他断绝来往，希望你理解。”
“我理解。”宋延说，“我也相信他不会。”
Jenny某个瞬间流露出很想揍宋延的眼神，但她继续说道：“你说不想追沈意，我相信你，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了想法，记得先告诉我。”
“作为你的经纪人，我不希望自己是从热搜上知道关于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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